他背对着门口坐在阶梯上，扭头看过来满脸沧桑，也不知在外面坐了多久。
“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任柯凡看着言谢，询问道。
他隐隐觉得言谢的模样有些不对劲，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他在此时此刻看起来格外狼狈疲倦，若不是Omega天生毛发少，他都觉得自己能看到他下巴长出沧桑的胡茬。
“坐会儿。”言谢揉了把脸，声音沙哑的说。
任柯凡见此皱了眉头，走过去坐到言谢身旁，看着他的侧脸，在耳朵下不起眼的地方瞥见一抹白色，抬手抹去，摸起来黏糊糊的，闻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是奶油。
言谢一向是讲究的，怎么会任由奶油沾在自己的身上还不知道。
心中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再加上那被绷带缠绕的手，任柯凡脸上不由浮现出担忧，“言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啊？”言谢听着这话，神情恍惚，摆了摆手，“出事？能出什么事？我好得很。”
这话说的任柯凡是怎么听着都觉得不可信，可言谢一副不想说的模样却又让他实在没有办法再问下去。
他就那么陪着言谢在门口的阶梯上坐着，看着天上那半轮月亮，看着院前的草垛，看着一切又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言谢忽然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皱起的衣角和沾染的尘土，对任柯凡说：“去召集所有人，我们开个会。”
任柯凡听着这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小跑进了屋里去通知所有人开会。
不得不说，他的效率是极高的。
当言谢洗了把脸换好外套到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坐在了会议室，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这么晚召集大家过来，实在不好意思。”言谢拉开凳子，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的说。
“没事，我们都是夜猫子，还没睡呢。”有人说。
这话引得几声轻笑，言谢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氛围被调和的轻松了一些。
“首先还是要说句抱歉，这次去南方，我没有和任何一家甘兰花的厂家进行签约，无功而返。”言谢语气沉重的说，“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我们的研究，原材料将会短缺。”
“而这短缺无疑是致命的。”
言谢这话一出，刚才轻松的气氛一瞬间又散了个干净，将一切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面面相觑，对原材料的短缺危机而感到担忧。
“那你现在做什么打算？”问这话的是容时。
言谢看向他，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口，“从南方回来的一路我都仔细考虑过了，决定暂时先将喷雾的研究缓一缓，把研究重点先转移到甘兰花的替代物品研究上。”
“喷雾要想一直研究和生产下去，甘兰花是必不可缺的原材料之一，但是由于这种原材料的主动权掌握在别人的手上，我们就不得不变得被动。”
“就算现在这些甘兰花的种植商还愿意和我们合作，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呢？”
“潜在危机只要一直存在，就等于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崩盘。”
“我们现在研究还没有全面发展，产品也还没有推上线，所以还输得起，暂时停一停也没什么，等到自己手里掌握了研究的核心命脉的独家技术，无论之后如何做大做全，都可以安心的进行生产投入以及研究。”
与其将命脉把我在别人手中，还不如把我在自己手中。
况且，甘兰花的用途广泛，如果他们研究出成本更低的替代品，那么这项专利也可以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是一个理智且让人心动的提议。
“现在停下研究，那么喷雾上市的时间就可能大幅度推迟，我们倒是没有问题，但是Omega们等得了吗？”有人提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如果现在不停下研究，继续强撑着头皮做研究，那么等待我们的就不是喷雾上市时间延迟，而是研究直接停滞。”言谢看着那人十分严肃的说，“以我们目前的原材料库存来说，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可以与不可以，而是必须。”
这些彻底没有人再说些什么了，当一件事情变得必须发生，那么就再没有必要去计较更多的细枝末节了。
“早在许久以前，容时和柯凡就已经开始对这方面进行研究了，他们已经建立了初步的框架。”言谢环顾一圈，“我相信我们大家的实力，也永远与你们同在。”
会议到了这儿，就将甘兰花替代品的事情彻底敲定了。
夜里，言谢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连灯都没有开，睁着眼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天花板，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一堆事情。
其实按道理来说，他和陆迟分开了，研究所也应该还给陆迟的。
他相信将研究所还给陆迟以后，以陆迟的实力，他一定也会将一切打理的很好，或许甚至大家也不用费劲心思去研究什么甘兰花的替代品，直接就可以拥有源源不断的甘兰花。
但是藏在心底深处的自私因子让言谢没有这样做，他舍不得，也不想。
这里承载着他的所有梦想和心血，他舍不得还给陆迟，也不想还给陆迟。
因为，除了梦想和心血以外，这里也是他和陆迟之间，最后的联系了。
身子满满的蜷缩起来，言谢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一开始还好，但逐渐的他的呼吸便的愈发急促和困难，他像是一个呼吸过度的病人，无法自抑的去调节自己的呼吸。
他的心太空了，被挖去的那一大块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如果，当初没有爱上陆迟就好了。
一切都未曾开始就好了。
……
日色升起，言谢在迷迷糊糊中醒来，他本以为昨夜他肯定是睡不着的，但没想到，在后来不久便因为太过于疲倦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醒来的言谢坐在床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扭头看向窗外。
看吧，没有谁离不开谁，你以为足够痛彻心扉，会彻夜难眠的事情，实际上也会因为你身体的过于疲倦而沉沉睡去。
脚步踏在带着凉意的地板上，走到窗前，言谢往下看去，一眼就看到站在研究所门外不知多久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