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自己的‘好儿砸’穿上。
末日到处都是一片荒凉，不会跳出人来指责谁谁当街耍流氓。
但博士想当个‘好父亲’，总不能让‘儿子’光天化日‘遛鸟’。
不止如此，他看着穿着衣服总是不舒服地扭来扭去的‘儿砸’，沉吟片刻，发挥了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取名艺术——
“你就叫阿黑吧。”
此刻这个被唤作阿黑的怪物，还不能理解他化作人来得到的第一个名字，包藏了多少内涵。
他不知道阿黑这个称呼，听起来多像阿猫阿狗，更不会觉得这像是对待宠物。
他也不知道还有个人的名字里有个与‘黑’相对的‘白’。
无知所以现在没有烦恼。
阿黑本能地亲近博士，可是他敏锐地察觉博士身上有一股令他万分厌恶的气息，就连套在他身上宛若束缚的衣服都令他觉得香中带臭。
香的是博士，臭的来源不言而喻。
如果衣服不是从博士身上脱下来，还是博士亲手给他穿上的，他根本就不会乖乖地接受。
他刚化形，尚不懂如何用人类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只能重复地发出‘阿南’两个音节诉说他的不满。
这是阿黑还是无处不在的病毒时，偷窥还是阿南的博士时，从另外一个男人口中第一次学到的人类语言。
就好比婴孩第一次学会叫人。
但阿黑并不知道‘阿南’是别的男人对他一心想要靠近的人的爱称。
博士能够从阿黑发音相同但携带情绪不同的一声声呼唤中，分辨出他的意思。
他看着阿黑脸上显出的委屈，一边想着‘儿子’的情绪越来越丰富，一边撸狗头一般呼着阿黑的头。
“那我们去找个地方洗洗澡，你看你浑身脏的，路上这是摔了多少跟头。”
刚化人形的阿黑，走路都不太熟练。一路过来，能靠两条腿站在博士面前，而不是四肢趴地，已经是非常快速地进步了。
既然恢复博士的身份，就不可能还不回归组织。
组织的通讯工具一般都是安在人脑子里的。这也就是当初博士以阿南的身份进入桃源基地，初次监察身体，他能脱得身上不剩片缕，在杜圣白的打量下没被发现的原因所在。
博士命令相关人员给他们准备衣物，同时给他准备洗澡用水。
在末日，很多露天水源要么是被污染，要么是潜伏着致命的猎食者。
而曾经遍布城市的供水系统，也大多瘫痪。
但博士的命令，组织里相关人员只能无条件服从。因为博士的权限和地位远远高于他们。
博士还特意叮嘱，要把衣物上其他人的气息清除干净。
一切准备好，告知博士位置，所有人员全部撤退得远远的。
并非是博士愿意享受父与子的美好亲子时光，而是有第三者在场，不论是活人还动物，乖巧温顺的暗黑，见了对方立刻就会化身杀戮机器。
博士亲眼见到，阿黑连过街老鼠都不放过，一察觉有活物，他身上的病毒就无声无息地感染老鼠，当场就让那倒霉的小生命融入了丧尸大家庭。
如果杜圣白一直跟在阿南身边，一开始病毒或许能够因为阿南的存在而有所顾忌，但时间长了，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渴望的病毒就会扑上来试图吞噬杜圣白。
都是博士的‘好儿子’，他不想兄弟阋墙。
洗澡水是装在一个水塔里的。
还准备一个……双人浴缸。
没人打理的花草树木，一部分已经枯萎，一部分还在末日里苦苦挣扎，半死不活，见不到半点曾经的娇柔美丽。
博士把浴缸里放满水，然后捏着连接了水塔的塑料软管，转身刚想叫阿黑脱衣服，就见对方现场给他表演了一段并不怎么诱惑人的‘撕衣舞’。
“……”
好吧，博士心道，儿子还没学会人类的矜持，不知道男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身体。
不过，博士扫了一眼重点部位，再度心中叹息：真是造孽！阿黑当初到底偷窥了多少他跟杜圣白之间的滚床单？怎么连身体的某些部位都复制得一模一样？
不，其实还是有差别，至少尺寸方面，没有雄性生物不想‘称霸天下’。
博士让阿黑自己拿着水管子当花洒淋水，然后他拿了一块搓澡巾，打算发扬了一下他老父亲难得的‘温柔’。
哪知道阿黑这么一高大的壮汉，也不知道化形时是不是抢了痒痒草或者含羞草的基因，博士摸到他腰他要笑，摸到他大腿他要跳，摸到他胳肢窝他要扭，摸到一些不可写的地方他就非常不客气地向博士致敬了。
这倒是一点都不害羞了。
博士原本只是想让人先站在外面，他把人冲干净，然后让人去浴缸里泡着。
结果傻儿子一瞬变得像二哈。
傻儿子被洗白的同时，老父亲也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博士把人赶进浴缸，然后警告对方老实窝着，一转身打算一旁去把自己也冲一冲，突然背后伸出一双手，拦腰就将他拖入了水中。
水花飞溅。
还穿着衣服的博士扶着浴缸边沿，瞪着那个跟他调皮的傻儿子。
他抹了一把脸的水，伸手拧住傻儿子的耳朵教训：“胆儿肥了？”
阿黑拉着博士的手，扑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张了张嘴笨拙地道：“阿南，阿南，阿南阿南……”
‘知子莫若父’。
博士能分辨出那是在说：我们一起玩。
“自己玩。”博士可不想玩出火。
——怪物南波万是没有节操可言的，而面对令他垂涎的美味，他的意志力本就没剩几分。
——想要把两块小可爱都吃到肚子里，现在他可不能贪嘴误事。
阿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遭了冷脸。他蹭到博士身边，似乎像整个人都缠上来——就如同他所看到的某个姓杜的男人对阿南所作的。
博士却不搭理他。如果他缠得紧了，还会对上博士严厉地瞪视。
“阿南阿南……”阿黑很疑惑，他在问为什么。
博士叹道：“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
阿黑现在不懂其中内涵。
所以他还是一副傻憨憨的模样，在不惹恼博士的范围内，尽可能地讨要他渴望的亲近。
博士心中很清楚，阿黑这种心智不足的状态只会持续很短时间。
人类把得到的知识以各种形式存储。
其中，放在人们大脑中，以记忆形式存在的海量知识，常人以为会随着人死就消失。
可是，对于吞噬无数人生命，并将其身体化为自己所用的病毒而言，他的独特之处，还包括能读取那些知识。
阿黑在不断适应自己的新存在方式。
等他彻底适应，可能就非常不好糊弄了。
博士非常期待。
——当第二块碎片真正觉醒，发现完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的‘替身’，会有什么样的反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