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一觉醒来发现昏迷的‘阿黑’突然不见了。
他终于从甜蜜的温柔乡中醒来，开始头疼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这一头开始忙，便没多少时间陪伴‘杜圣白’。
而按照‘杜圣白’的失忆说来，他对其中隐秘只能表现出完全不知情。
‘杜圣白’还不能放任博士离开他的视线。
——他能感知到真正的杜圣白在寻找机会。
——不论他和博士谁落单，都有一场‘好戏’。
——阿黑当然不惧两人硬碰硬的。
——他只是有点舍不得。
博士对于自己的男朋友当然是纵容的。
他允许人留在他身边，只要对方不多过问他的研究。
随着一天天过去，‘阿黑’一直杳无音讯，博士看着监视系统里播放出来的外界画面——丧尸仍旧在废弃荒凉的城市中徘徊游荡。
博士的心情似乎每天都在变得更差，就连男朋友的爱抚都哄不好他。
终于有一天夜里，两人如往常般相拥入眠。
‘杜圣白’突然问：“他对你很重要？”
——就算保持失忆人设，看多了也能看出点名堂。
博士背对着窝在男人怀里：“很重要。”
‘杜圣白’：“为什么？”
——他对博士的重要性，他当然是有所猜测的。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尝到的甜头，让他无法遏制地生出一些妄念。
博士叹气：“他可能是我的希望。”
‘杜圣白’愣住。
希望这个词的含义似乎很重了。
博士继续：“生老病死，是人跳不出的轮回。”
所有的美好都会被死亡终结，所有的差异都会被死亡抹除。
博士回过身抱住男人，埋首于对方怀中：“其实，我是一个胆小鬼。”
他怕死。他所拥有的一切，最终都会被死亡夺走。包括如今他与他相拥的男人。
所以他拒绝一切美好，沉醉于毁灭，疯狂又绝望，不放弃任何能够突破死亡界限的机会。
阿黑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他才凝聚成人形，那般恶劣地故意玩弄博士时，这个人会容忍他。
想必在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本体不适合跟人类有过度的亲密接触，那时候就算他要求得到对方，对方也不会拒绝。
凡人一旦确定世上真有神仙，顶礼膜拜的同时，私心里也会开始觊觎如何能变得跟神一样。
阿黑这种非人类生物，虽然还未能证明他自己的确已经跳出了死亡的限制，可至少他的存在的确能给别人一些希望。
阿黑心中沸腾的各种怨恨不甘忽然就消散了许多。
之前，不论是他以自己的身份，还是顶着别人的身份，跟博士的距离永远都似乎还隔了一层，就算他们彼此交融，那还是有一条无法弥合的鸿沟。
但这一刻，突然而来的交心，他意外走入了博士的内心，看到了对方最脆弱的隐秘。
他想，不论在博士眼中他是谁，这段时间真真切切跟博士在一起的都是他。
他固执地计较杜圣白的存在，真是自讨苦吃。
他就是个怪物，本不该被人类的那些思想所束缚。
只要他得到人了，不就够了？
阿黑看着怀里的博士，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
“你继续跟我的身体融合下去，你可能会以后无法跟我的身体分离。”
阿黑找了个机会，避开博士，主动去跟真正的杜圣白谈判。
病毒这种东西，一旦扩散开去，那是可以无处不在的。
尤其是能量化以后，整个总部几乎没有能隔绝的地方。
暂时没得到回应，阿黑也不介意。那副身体原本就是他的，他当然也很了解。
“我跟你一夜之间换了身体，还无法各归各位，其中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不清楚，只能说天意弄人。”
“我们继续争下去，很可能就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博士。”
“我想，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一个工作人员突然从一个角落似鬼魅地走了出来。
阿黑一看那姿势神情，就知道是被杜圣白操控或者说‘附身’。
杜圣白眼中的戾气，让他看起来宛若恶鬼，反观阿黑，面色平和，倒更像个人。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杜圣白嗓音嘶哑地道。
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试图通过他们之间的联系抢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直到‘共享’到那些纠缠的画面，他彻底失控了。
过程是缓慢的，可是如果他主动接受那种侵染，他能真正掌控这具身体为他所用，同时也会如自己的情敌所言，与身体融合，以至于无法分离。
而属于他的人类身体还在情敌手中。他不仅想拿回自己的身体杀掉情敌，还想将这一切掩盖不让阿南察觉。
阿黑：“杜圣白，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怕他知晓我跟你之间现在的状况，然后证明他对你的爱并不如你所想那么深？”
他的确是靠欺骗，可博士没有识破也是事实。
或许除了他哄人的技术高超，难道不该算算是不是还有博士的责任？
情敌的这一句质问直戳杜圣白心上！
瞬间杜圣白就怒不可遏，扑上来就要跟阿黑打起来。
阿黑拿出一把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戏谑道：“打死我没关系，搞坏了这副身体，到时候看你拿什么跟博士交代——毕竟，看起来他的喜欢似乎很浅，中意的就是你这副肉|体。”
杜圣白僵住。
这些日子，他无法避开的一个问题，现在一下就被情敌戳破了。
他的阿南到底爱他什么呢？
阿黑似乎还嫌不够：“你跟我来。”
因为博士认为自己不可能将现实里的一切包括他的研究内容永远地对枕边人隐瞒，所以逐渐在让自己的男朋友接触一些东西。
这其中就包括曾经杜圣白以阿黑的身体，见到过的那个克隆人生产工厂。
宛若水晶球的克隆人孵化器，整齐排列着。
人从其中穿过时，从孵化器中映射出的光落在他门身上，显得一切即神奇又冷酷。
阿黑带着人来到最深处的一间实验室，打开门，入目的场景让杜圣白登时一呆。
实验室不怎么大，但是里面放着几排孵化器，已经完全成型的人仿佛在母亲子宫里一般甜蜜地睡着。
他们个个都面色平静，都拥有同样的面容。
阿黑靠近一个孵化器，跟其中的人几乎要贴上。
他转首看向杜圣白。
孵化器内外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个闭着眼睛宛若一无所知的赤子，一个神情嘲讽，眼中有直指人心的犀利。
杜圣白睁大眼望着这一幕，如同看见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怪诞画面，不禁向后倒退了两步。
“不……”他低喃。
阿黑冷酷地道：“你说当你的人类肉|体衰老的时候，他会不会感到厌倦，开始对这些更为年轻的肉|体产生兴趣？”
杜圣白想到总部里那些宛若机器人的克隆人工作人员。不禁反驳：“那不一样！”
阿黑：“你是说这些你的克隆人醒来后，可能没你这知情知趣？那你真是小瞧我们的博士了。你所见到的那些工作人员，是经过专门处理后不带人的七情六欲。但你的克隆人是拿来供博士享受的，他当然有法子让他们都变得温柔解意？”
杜圣白强自克制住激荡的情绪，冷冷道：“他也会衰老！”
是个人都会衰老，人老了，很容易不如年轻时那般有需要。
阿黑对这个问题早就做好了功课：“你怕是不知道他到底多少岁。你知道我们的博士为什么会折腾出末日么？就是因为他不想老也不想死。”
杜圣白骤然回忆起他跟阿南的一次聊天——
——“生老病死，人的一生无外乎如此。谁规定我一定要遵守这样的规则呢？”
——“我感觉我像是在一座牢笼里。”
还有初见时，那张登记卡上写的年龄——无穷大。难道从那时起阿南就已经在告诉他，他关于超越死亡的野心？
杜圣白的确从未真正了解到过阿南的真实岁数。
有时，他的确也能从阿南的眼中看到一种穿越过无数时光的超然和沉寂。
杜圣白不知道今日自己的情敌所说的话中到底有多少是可信的。
他都抛开不论，只问核心：“你说这么多想干什么？”
阿黑平淡地笑了笑，却语出惊人：“我们三个可以和谐共处，你我共用你的这具人类肉|体。”
杜圣白惊疑地望向这个人。
阿黑：“你认为我有什么陷阱？你想得没错。我的确有所图。现在我们还是分开的，一旦你跟我合入同一个身体，我们之间就会发生融合——说得难听点就是吞噬！”
吞噬的结果到底是谁胜出，那就各凭本事了。
“杜圣白，你敢不敢来赌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