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古滇探秘 >第49章 罹梦之殇
    黄洛洛脑海里盘桓着这些模糊念头的时候,意识慢慢的困顿起来。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她似乎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悲伤委婉深情的语调,急切地反复说着什么。

    这辈子,她还从未听人用这么柔肠百转的口气和她说过话。

    一时间,她顿觉肝肺都拧紧了,忍不住大声问他:“你要什么?我听不清楚。”

    那人一顿,幽幽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四面八方隐约有莫名的风不住的吹拂着,风声幽邃,冷雨如丝。

    他的话音越发隐晦模糊,难以分辩。

    她冷得不住的发抖,隐约中感到一种遥远而莫名的痛苦,让她牵心扯肺的疼痛不已,便忍不住的焦燥起来,急切切的说道:“你大声一点,好么?我真听不清楚啊。你有事要我帮忙吗?”

    那人还是缓缓叹息,隔了一会,又说了句什么,声音随着风声送到她耳边。她忽然就听清楚了:“原谅我。”那个模糊不明的人不住地在说:“原谅我!”……“原谅我!”……

    她哆嗦了一下,肺腑间陡然炸裂般的痛楚不堪,似乎有隔绝几个世纪的殇痛沉沉地卷土而来,令她疼得几乎灰飞烟灭,却又无法摆脱。那是一种死亡也不能结束的痛苦。极度渴切,极度绝望,极度隐忍,极度焦虑,又极度纠缠……飘飘渺渺中,竟似恒古一贯,让她痛得无从结束。

    “不——”她嘶哑地挣扎着叫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后退着。哪知,那个声音却不肯放过她,还是不住地说着:“原谅我……原谅我……”

    猛地,在一群影影绰绰穿着古装的人影中,她看见那个让她痛彻心肺的男人身影,离她越来越远,渐渐的消失在茫茫雪原深处……风中还飘送着他悲伤至极犹如唱歌一般的回音:“……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我独南行,你北以归……”最后的字句,一字一字滴血,一刀一刀剜割在她心上。

    她低哼一声,心痛莫名。绝望至极,忽然一下被惊醒过来。

    霜白色的月光,从帐篷处的那个小洞斜进来,清清冷冷洒了她一脸一身,听到柴油机的“嗡嗡”声,她才恍然,原来还在考古队的帐篷里,庄峤还在旁边的睡袋里呼呼地睡得正香,偶尔还磨几下牙。

    黄洛洛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她安慰自己:“还好,只是个梦。”

    猛然,她听到那个声音又清清楚楚地在说:“原谅我!……”

    她大吃一惊,马上瑟缩起身子,想起刚刚梦中那种无可言状的痛楚,她下意识的就想逃避。

    那声音又说了一句:“原谅我!”

    黄洛洛一定神,忽然听清楚了,说话的人是庄峤。

    爬出睡袋一看,果然,那人正皱着眉头说梦话呢。

    她一时间悲喜交加,忍不住推了睡袋里的他一把:“怎么是你在吓唬我?”

    不料,庄峤大叫一声,猛地伸手一下牢牢抓住她,颤抖着声音说:“丹遥,你原谅我了?”

    黄洛洛痛得低呼一声,想逃开。

    不想他梦中力气大得骇人,把她一下箍得死死的。气急无奈之时,她忽然低头,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发梦怔的庄峤吃痛后猛然翻身坐起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渴望和焦切,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

    从没看过他如此异样的表情,那么的无助和悲切,像离开了母亲的孩儿一样的凄惶和痛苦。

    黄洛洛的心,又莫名地抽疼起来。

    她不明白,前世有怎样的牵绊,才会让今世的他们如此迷乱。或者,他们的前生,就已经相逢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可是,黄洛洛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切在不可知的夜色里,犹如被施加了魔法一般,让她柔肠百转,无法逃避。她从不知道,自己也有这般温柔而炽烈的感情,似乎可以为一个人去生去死,一切都只因为他。仿佛梦中那个神秘模糊的人,就是她心中的天地万物,日月星辰。只要让她一想起来,心中就有一种广袤绵杳的温柔和喜欢。

    那个人,会是眼前的他吗?

    或者,只是她今夜里发痴发狂的一个梦。

    看到面前的黄洛洛傻傻的不说话了,从睡袋里坐起来的庄峤,揉着刚刚被她咬痛的手背,茫然的问:“是……洛洛?”

    魔法消失了,黄洛洛打了个哆嗦,回到现实。

    忽然觉得漫天清寒,一身幽远,竟不知刚刚感知到的一切,是真,还是幻觉。那强烈的情感,急切的心意,一下子就渺渺茫茫,让她惆怅不已。

    庄峤见她皱着眉头,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愣了一下神,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很是特别,心里顿生出一丝莫名的滋昧,低低说道:“我做梦了。”

    黄洛洛没想到他也做梦了,一怔:“你……梦到什么了?”

    她心里一阵嘀咕,难道庄峤也梦到了那个神秘古怪的声音?

    哈哈,不会吧。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黄洛洛还没笑完,就见庄峤深呼吸了一下,脸上有了忧郁之色:“我梦见,好象在和一个女人说话,她穿着软雾一般的衣服,漫天都是雪和浓雾,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在哭,很温柔,也很悲伤。我好像瞒着她作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她知道后,却没有怪我,只是隐忍着,可我知道她伤心了……那些雪雾越来越重,她抱着个东西飘得很远,我很伤心……然后,我叫她不准再过来……”

    庄峤忽然顿了一下,满脸惊愕道:“记起来了,不准来的地方,是——望夫隙。天爷!我怎么连做梦都在梦这个……”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困惑地继续说道:“董卿老人《望夫隙》戏本的故事,不是发生在云南的梅里雪山地区吗?在距离它万里之外的地方,我怎么会梦到了呢?”

    这时,黄洛洛忽然一哆嗦,紧盯着庄峤,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状,庄峤有些惊讶:“洛洛,怎么了?”

    她弱弱的小声说道:“我也梦到了。梦中一个男人不停的在对我说‘对不起!’”然后,她像想要回避一些什么似的,仓促且破碎地一笑后,才说:“难道我俩还真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连做梦都约好一起来。呵呵……”

    黄洛洛自顾自笑着的时候,庄峤忽然严肃起来:“我也想起来了,梦里我似乎看见那女子抱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在哭。梦境的画面有点模糊,我没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但感觉里,它是个非常重要的物品。”庄峤用力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还是没想起那是个什么东西,只好叹息一声,抱怨她:“你刚才咬我干嘛,你看看,现在贼痛。”说着,把带齿印的手背伸到她眼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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