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大·司马 >第 824 章 三
    公元265年(魏咸熙二年)八月末,司马炎正式继承司马昭的爵位,袭晋王之位,受相国之职,总领全国军政。

    司马炎即位之后,立刻进行对司马昭敛葬和追谥工作,他追谥司马昭为晋文王,葬于崇阳陵,宣布了司马昭执政时代的彻底终结。

    此时摆在司马炎面前是一个十分尖锐而又不可回避的问题:

    接下来司马家的道路应该朝着什么方向去走…

    其实早在司马昭去世之前,司马炎就已经在自己的内心之中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当时的他并非是手中握有权杖的决策者,所以也只能在自己的内心去琢磨,并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但随着司马家在魏国乃至于天下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司马炎的这个疑问也就愈加频繁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直到他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父亲一手消灭了数十年的敌国,彻底将西疆囊括于手,这种思考才升腾到了顶峰。

    如今他自己已经替代父亲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之位,已俨然成为最有资格思考这个问题的人,他开始冷静的去想,直到能够想出成就自己大志最为直接的道路…

    而很快,便有看出他大志的人开始将司马炎内心的想法直接提到了台面之上。

    这个人就是被司马炎从南线魏吴边境调回来的王沈。

    当初魏帝曹髦意图通过武装政变的方式对司马昭来一场突然袭击,本来司马昭的准备并不充分,是王沈在关键时刻出卖了自己的主君曹髦,使得曹髦的计划提前泄露,直接导致了曹髦的失败和死亡。

    经由这件事,王沈迅速完成了从帝党转跳进司马家臣一党之列的身份转变,虽然当时为很多人所不齿,却也因此得到了司马昭的信任,先是迁升为尚书,后又在司马昭的授意之下被拜为奋武将军、领豫州刺史,去任地监察军事,在此期间王沈出色的完成了司马昭赋予他的使命,能力得到了司马昭的肯定。

    之后司马昭又调任他为征虏将军、持节、都督江北诸军事,担当边防重任,当初司马昭兴兵大举灭蜀之时,王沈对震慑吴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又被封为博陵候。

    司马昭去世之后,司马炎认为王沈是个值得用的人才,就又将其调回京都。

    此时的王沈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他回到洛阳之后正值司马炎即位,可他却不顾自己的病体好好休息,而是直接去见司马炎,并且将自己对朝局政治的见解私下里向司马昭面呈,他一见面上来就主动问司马炎说:

    “不知王上接下来有何打算?”

    司马炎自己还没有找到答案,或者说他还没有扫清面前的阴霾而下定决心,所以也不好整面回答他,只好反问道:

    “不知王大人有何良策?”

    面对司马炎的提问,王沈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对司马炎直言:

    “下臣认为,此刻曹魏的江山社稷已经名存实亡,应该是王上推翻其统治而自立的时候了!还请王上切勿再犹疑!”

    王沈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尽全力压缩自己紊乱的气息,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也着实说到了司马炎的内心深处。

    可是想归想,司马炎还是必须要面对很多的问题和顾虑:

    “只是父王在世时立下了如此丰功伟绩,尚没有想到要去废魏自立,他曾说过天下尚未一统,不可言及称帝。我才刚刚即位,威望和地位尚不稳固,若是贸然行此篡逆之举,恐怕难以服天下悠悠众口…”

    对此王沈却并不这么看:

    “王上大谬,难道您忘了他老曹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了吗?更何况三位先王所立下的功绩比起魏武帝来说要大得多,您有司马家三代栋梁为您打下的深厚基础,天下人早就忘记了他们的皇帝究竟是谁了,他们只知道是您、是您的先辈消除了蔓延数十年的西境战火,让他们不用再担心家园受到摧残。至于先王所说的那番话,在当时看来或许有他的道理,可如今局势已然不同,下臣认为如果王上果真有一统天下之宏愿,更应该立国以明心志,因为建立新局面的最直接方式,就是将旧格局全部砸烂。”

    很显然,王沈在帮助司马炎想僭越称帝的借口,也确实起到了效果,从此司马炎开始将废魏而自立帝国的思想摆在了自己的既定路线范围之内。

    不久,在王沈的建议之下,司马炎默许他“自作主张”的率先向驻守于荆州的征南大将军陈骞,以及驻守于扬州的征东大将军石苞传递信号,让他们以个人的名义上疏魏帝曹奂,以曹魏气数已尽、天下应由贤德者而居之为由,劝谏曹奂禅位于司马炎。

    王沈的这条建议有着很深的政治考量,因为如今石苞和陈骞都是东南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光是他们手中就握有曹魏近三分之一的兵马,所以由他们出面可以达到威慑整个朝政的效果,更能够在司马炎不出面的情况之下试探出朝政的风向。

    陈骞和石苞都是司马家一手提拔起来的能臣猛将,对于司马家能够称帝这件事,他们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所以陈骞和石苞很快就草拟了奏疏,派遣八百里加急的骑兵火速送往洛阳,面呈魏帝曹奂。

    事实上曹奂对于自己是否能够继续做皇帝这件事已经不那么看重了,他更加在意的是自己的性命是否能够保得住,他不怕自己变成第二个曹芳,但是却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曹髦。所以对于陈骞和石苞的上疏,长期战战兢兢的曹奂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曹奂本人并没有做太多的思想斗争,可禅让一事非同小可,即便是他无心恋栈最高权力宝座,也需要一个十分妥善的方式来处理才行,所以他特地找来了郑冲和何曾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来商量此事。

    对于石苞和陈骞的这份奏疏,郑冲和何曾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这完全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早在司马昭当权之时,曹髦便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言论传世,而司马炎继承了他的意志,说难听点想要谋朝篡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更何况如今司马家在魏国的地位和影响力已经远超曹魏宗室,最为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在百姓的认知之中,问谁讨灭了蜀国,百姓一定会说是晋王,而非当今的陛下。

    郑冲看了陈骞的石苞的奏疏之后,并没有急于发表意见,转而问曹奂说:

    “不知陛下对此事持何种态度?”

    见郑冲很滑头的将问题又丢给了自己,曹奂倒也不去遮遮掩掩,反而很直接的回答道:

    “如今这个问题如何抉择,主动权完全不在朕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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