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尔把烧鸡递给荣兵,双手拉住门把手使劲往外拽了几下,还是不行。荣兵马上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地上,从后腰抽出疯狗刀,瞄准一块看起来最破的门板缝隙插进去猛往上撬……几下之后,这块朽烂不堪的木板就“嘎巴”一声被撬断了!荣兵伸手进去抓住里面的铁门栓往左边用力一扒拉,门开了……
一盏温暖的小油灯,正静静地把总督府废墟一角上这间寒酸简陋的屋子照得半明半暗……见最里面还有一条从顶棚垂下来的布帘子,梅里尔快步跑过去猛地掀开,布帘后面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一张简陋的木床什么都没有。两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怪了!整个房间居然空无一人?
小梅子紧张地小声问:“罗宾,刚才我听错了吗?之前房间里是有声音吧?”
“有!声音不大,但我也听得清清楚楚。肯定有!”
“那……怎么会这样?或者……是老鼠发出的声音?”
“不是!老鼠会栓门吗?”
“对呀,这儿明明没人,可、可门是、是从里面栓着的……”小梅子的话里已经带上了颤音。
荣兵也感觉手脚发冷汗毛直竖!眼前的一幕,让他忽然回想起了海奥庄园那个惊魂之夜……
“嗯?”想到海奥庄园,荣兵大脑飞速地转了转,好像明白了。
他拉了把梅里尔:“咱走。别怕小梅子,其实没啥。不过这个傻瓜总督看来还真不简单呢,他这房间里有密道!”
“密道?啊……对对!肯定是这么回事了!那咱们……”
“不管他,爱啥啥,跟咱没关系。走!”
两人转身刚想出门,那道帘子后面却发出了木板“哗啦哗啦”的翻动声音……
“快走!”荣兵一把拉起小梅子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房间。
“别走啊孩子们,你们找我是求官呢还是占卜呢?对了,给我带什么吃的来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身后那道帘子就动了起来,紧接着,帘子一掀……烛光里就出现了一张布满深深核桃纹的老脸。
门外夜凉如水,室内一灯如豆。一老二少三人围坐在一张破旧的老橡木桌旁相互打量着……
“你是鬼呀?”荣兵捂着还在嘭嘭乱跳的胸口怒道。
“哎哎……小伙子,不带这么聊天的。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语吗——君子不会胡乱谈论鬼怪的事情。”
这装神弄鬼的老东西一边慢条斯理地从烤鱼上撕下细细的一条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气鼓鼓地瞪着他的荣兵。
“少扯!我们中国可没这句……”
沃去……荣兵突然想起来了,这不会就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英文瞎译版吧??
“你错了,那个‘子’不是指君子,而是……”
算了,荣兵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小潮男半夜坐在十八世纪加勒比海某个破岛某个半拉破总督府废墟里的破橡木桌前和一个疑似神经病的欧洲破老头掰扯用英文翻译《论语》的破问题?
“挺聪明的一个小伙子,而且看起来还挺善良……”老东西又带着那种似笑非笑难以捉摸的古怪神情,透过那对反射着光芒的水晶大眼镜片专注地盯着荣兵在看。
“少扯!跟你没关系!咱走吧梅里尔。”
“聊一会儿再走不行吗?”
“不聊!吃的给你放这儿了,省着点够你活三天的。这点东西可足足花了我们七个人四五天的生活费呀!大晚上巴巴地给你送来差点被你装鬼吓死!我可真……得了懒得跟你说了。走吧小梅子!”
“聊一会儿吧,就一会儿。我用我最珍贵的一切向上帝保证,你们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已经站起身来的梅里尔,看看老人又看看荣兵,迟疑地说:“罗宾,要不……”
“别听他的!”荣兵朝梅里尔摆摆手,起身就往外走。“他最珍贵的一切?那根破木头棍子吧?”
荣兵的左脚刚刚跨出房门,就听到身后的橡木桌上传来“当啷……”一声响,然后就是老神棍似乎有点焦急的声音:“聊一刻钟,付一枚金币。”
此刻荣兵和梅里尔已经坐回了橡木桌前,都在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桌上那枚在油灯光晕里静静地散发着迷人金属光泽的金币。来到这个时代的荣兵早就见过金币了,西班牙法国荷兰英国的都见过。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一枚金币,原因说来好笑——他感觉这老神棍像个老骗子,他在好奇这枚金币是不是假的。
但这明显就是一枚金币。现在它的背面朝上,最外圈是环绕的铭文和阿拉伯数字标明的年份——1710,中间是上下和左右分别对称的四组盾徽图案——骏马、三叠狮、鸢尾花和人脸竖琴。黄金的色泽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闪亮……
“我们还好心怕你挨饿呢,敢情你这么有钱?内啥……聊一刻钟,这个就归我们啦?”荣兵狐疑地指了指桌上的金币。
“绅士重然诺,何况我可是位总督。”
荣兵盯着金币,老神棍盯着荣兵,然后老家伙咧着嘴无声地乐了。
“那……行吧。不过,我还是不太相信……”
“孩子,如果你永远都不相信奇迹,那奇迹永远都不会选你。一定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那为啥这好运非得无缘无故出现在我们身上?我们中国也有句话——天上不会掉披萨。”
“因为这不是无缘无故的。罗宾,你是叫罗宾吧?记得我在维讷尔酒店时和你提到你们中国的那句古语吗——好心必得好报!”
“……好。那就再聊十块钱儿的吧。小梅子,表在你身上吗?”
“没有,表在德克大叔那儿。”
老神棍像变戏法似的,又从他那又脏又破的衣兜里掏出一块外形鼓鼓溜溜的怀表放在桌上,翻开纯金的表盖,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时针和珐琅彩的陶瓷表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