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我是如此眷恋你!生活,我是如此热爱你!
只有经过了艰难的拼挣才会感觉到,这简单自然最易被人忽略的一切,原来竟是如此的珍贵如此的美好……
罗宾船长幸福地感慨一番之后,就敬业地履行起一位精英船长的职责,拎起水桶拿着抹布客串保洁员去了。
数日后,当航船穿越阿内加达海峡,伴着左舷外一个接一个向风群岛的岛屿朝正南偏东航行的时候,逆着北赤道暖流的麦德道哥速度又慢了下来。还好,此刻大家再没有那种被利刃在身后狂追猛捅的焦虑感了。船上的水手太少,都已累得不成样子。荣兵索性把人员从两班分成了三班,多给大家留点休息时间,慢就慢点吧。
航行这么多天,新鲜蔬菜早就没了。荣兵带着两个伙计一通忙活,总算给大家弄了点硬面包和咸肉,熬了一大锅干鳕鱼炖鹰嘴豆。反正离家也不远了,先凑和着有啥吃啥吧。
荣兵端起一碗汤正呼噜呼噜喝着,忽听木楼梯“噔噔噔”一阵急响,然后就看到罗伯特脸色极度难看地跑了下来,站到他面前用嘶哑的声音咬着牙说:“船长,那鬼……又上来了!而且这次是两只!”
“扑……”荣兵一口热汤全呛鼻子里了!他剧烈地咳嗽几声,才用破了音的哑嗓子吼道:“咱船上到底谁杀他爹抢他媳妇啦?干鸡毛啊他!让人活不!?”
一群人聚在艉甲板上,几支望远镜同时望向北边越追越近的复仇号和行驶在它侧后方的另一条几十吨的小单桅船,每个人都咬牙切齿眼冒火星子!
麻痹啊!这鬼真是加勒比的千年老王八成精了!那么牛鼻的疯狗浪咋愣没拍死他呢?而且还带了只崽子一起嘚瑟上了!
说别的都没用,跑吧!虽说在这片海域,那鬼的纵帆船又比麦德道哥快了,可毕竟离龙德岛大本营不太远了。只要熬过了圣卢西亚岛还没被他追上,进入圣文森特和格拉纳丁斯群岛之后,就能利用黑夜左转右绕地给追捕者制造麻烦了。
只要让老子回到龙德岛……马彼得!把岛上的火药和九十多战士都拉上船,不炸死你个老鳖精我他妈跟你姓蒂奇!
想法是一回事,现实中各种突发因素导致的状况则是另一回事。
麦德道哥刚刚驶过马提尼克岛,复仇号就已经追到一海里之内了!照这样下去,根本到不了圣卢西亚就得被追上。
罗伯特迅速把手指吸吮一下举在风中,忽然朝荣兵沉声说道:“船长,有股持续的西南风,赶快左转舵吧!顺着风走,拉开距离之后再转向南,机会能大点!”
“好!立刻去通知老艾海伍!”
身为一名船长,除了会客串厨子和保洁之外,罗宾同学最显著的优点就是能善纳嘉言从谏如流。
片刻之后,麦德道哥转舵西南,直奔圣卢西亚的东海岸插了下去。虽然风势并不猛烈,但在这完全顺风的状态下,麦德道哥还是渐渐拉开了与追捕者的距离。
在海面完全沉入黑夜之前,身后的老鬼化身的那个黑点总算是越甩越小了……
众人悄悄松了口气,但这次可再不敢大意了!二十几个人在甲板上值航,继续保持全速航行。这片海域的海图很精细,前方根本没有暗礁浅滩,只管放胆猛跑就是了。
还好,风依旧不大,但顺风的航速还是可以的。荣兵任感觉也知道应该有六七节左右。
站在艏甲板的晨风里,荣兵扭头朝后面望去……海面上雾很大,能见度不佳。但至少在半里格的视野内没看到那只鬼。再转头望向右舷外……隔着淡蓝色的晨雾,圣卢西亚岛上山峦叠嶂植被青翠,恍如茫茫大海中的仙山秘境。
荣兵能感觉到航向已经调整为正南偏“SSW”隅点。从这里直下龙德岛也就一百多海里吧。看样子那老鳖精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心情不错。这一路上历尽了千难万险,他们总算又胜了!真想抽根烟,可惜烟草早没了。
抬起头望向前方,蓝天白雾和碧海正被一道炫丽的彩虹串缀在一起,就像一件无比奢华的首饰!真美啊……荣兵无声地笑了。
可忽然……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从大团大团弥漫在海面的晨雾中突然钻出一艘体型硕大的航船!就像一只早晨刚刚睡醒的脑筋有点问题的海妖,带着满身蒸腾的雾气直眉愣眼地朝麦德道哥撞来!
尼——玛呀!我又没想取你家真经,干鸡毛给我布下这九九八十一难的大场面啊?荣兵的眼珠子都快瞪飞了!
三四秒后,回过神来的他转身飞跑到主桅下面,使劲拽着绳子敲响了船钟!几乎就在同时,从大雾中也传来了对面那艘船上急促的“铛铛铛铛”声。
这是一艘全帆装战船。狭长优美的船身,高高翘起的艉楼像使劲撅起的大屁股。密似蛛网的帆索连接着三根高高的桅杆。黑色的栎木船板,吃水线之上被漆成了暗红色。甲板上的船栏空隙和下面火炮舱的炮窗里,恐怖地支出一排排黑黝黝的炮口……
它的确没有麦德道哥体型硕大,可麦德道哥千里狂奔之后早已成了强弩之末啊!从望远镜里看到,这艘可以配置四十多门火炮的船似乎也没有满配火力。可俺们的麦德道哥连特么开一炮的火药都木有啊!看他们船上的水手似乎也是士气不振甚至举止惊慌,可你们惊慌个屁呀?俺们这三十来个精疲力尽的残兵败将不比你们更有资格惊慌?
两艘船都傻傻呆呆地忘了闪避,就这么发着愣听天由命地对开靠近中……
看清楚了,这艘船应该是从非洲运奴来加勒比的。荣兵从镜筒中看到了它风雨甲板上一排排铁笼子里蜷缩着的黑奴。但这艘船的状态明显也不咋地,好多断掉的帆索在风中飘摆,船身也多处受损。甲板上只有三四十个水手,大多是衣衫褴褛一副萎靡不振的熊样儿。
两艘大船就这么安静地靠近,又安静地交错了……
在最近的时候,荣兵站在左舷边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对方船长那张惨白呆滞的脸。
当两船的船尾终于相距五链以上,超出了舰炮相对准确的射程之后,荣兵这一船人都像虚脱了似地或蹲下来或干脆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大清早忽然顶头对面地从雾里钻出这么个大家伙来……实在太吓人了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