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三流异类 >第10章 血色新娘10
    突然,掌心传来一阵狂颤!

    霍无疆心下一滞,当即提脚踹上花轿。这一脚看似轻巧,实则力道颇重,四名轿夫被这一脚震得两腿发软,大红花轿“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

    紧接着木制轿顶从里面大力破开,豆腐似的飞出去十几丈远,一身红彤喜服的白澜舟嘭的一声弾出轿厢,疾风一般朝密林深处飞去。

    密林幽暗如鬼穴,早已不见来路。

    霍无疆不作他想追了上去,手指在眼皮上一抹,打开了暗眼。暗眼是门冷僻法术,原本他是不会的,只记得自己跟谁学过,但具体师从何人又早已记不清,反正自打这副身躯能动能跳以来,好像与生俱来就会使它。

    暗眼之法神奇,不但可以看见凡人不可见的金光障,还能在黑暗的环境里清楚视物,不受外界光线的影响。一棵棵葱茏大树从身旁掠过,霍无疆屏息凝神紧追不舍,与前方红影越挨越近。他能确信,有个无形的东西正死死抓着白澜舟,飞得极快。感应到身后有人在追,红影突然一个拐弯,拐向了另一个方向,进入到更深的丛林中。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夜幕一点点降临。

    霍无疆速度不减,红影如游蛇鬼魅一般东绕西绕,像是在躲,又像在玩。突然,身后亮起几片星火,霍无疆转头,原来是埋伏着的白寒蝉他们追了上来。

    密林弯弯绕绕像座巨型迷宫,红影飞得稳当,眼看就快要钻出林子。霍无疆再加两分力道,便在这时,一声尖亮的“哐铃”破空响起。放眼望去,前方一片火光大盛,照亮了半边幽林。原本疾飞的鲜红身影被一根九节银鞭拦住了去路,未待反应,银鞭便像蛇一样一下攀上,瞬间缠住白澜舟的四肢,将他一个拉拽,悬浮着绑吊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林子深处幽幽传来:“你是几天没吃饭了,来这么慢。”

    嗬,居然是非阳?

    都道世间天地分为三界,天界、人界和异界。前两界自不必多言,可这异界是个什么存在?

    异界,位处人界大陆以北,两厢以死生海为界,分鬼族、妖族和魔族三族——非阳便是那鬼族的王。不过不怎么受霍无疆待见,当然,他也不待见霍无疆,算是两相扯平。

    虽然不知道非阳为什么会来,不过既然来了,又明显是要插手,霍无疆收了势,闪到一棵大树背后,准备观望一阵再说。

    那根吊着白澜舟的银鞭是非阳的宝贝,叫“不纯”。名字听着莫名其妙,不知是在说那根银鞭的银质不纯,还是说使用它的人目的不纯——总之就是莫名其妙。

    然而与其说此刻不纯绑着的是白澜舟,不若说是绑着他与那只邪祟。因为不纯虽然牢牢缠在白澜舟的四肢上,却明显没有贴紧,中间还留了一层不窄的空隙,可见是邪祟隐了身与白澜舟互相紧贴,才被不纯缚在了一起。

    稍微脑补一下那画面就够笑个一天一夜的,想来白澜舟已经恨不能骂街。霍无疆强忍住胸中澎湃的笑意,正憋气间,一道玄色身影双手负后,不紧不慢的从树林深处踱步走了出来。

    说起非阳此人,长得也算一表人才。身量高大,浓眉长眼,五官比常人深邃,安在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上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这人心气高傲,成天看什么都一副不入法眼的死人姿态,且毒舌异常,见人就骂,毫无理由,也从不留情。

    非阳面无表情,扫了一眼被绑在一丈开外的白澜舟,话却不是说给他听:“上次没抓到你,今天倒是客气,主动送上门来了。”

    霍无疆微微挑眉。

    没想到非阳已经和邪祟交过手。

    不过也不奇怪,此人猎奇心重,要是让他知道有这样一个邪祟存在,必会第一时间赶来。只是邪祟周身透明,别说答话,就连让人看一眼真容都是不能。霍无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然病得不轻,这跟对着空气说话有什么分别。

    见对方不答自己的话,能说话的新娘又一脸涨红,一段细白脖子被死死掐住,也是不能回话。非阳顿觉无趣,预备上前先将新娘放了,只将邪祟带走。就在这时,一路追来的白寒蝉等人终于赶到。

    白寒蝉刚落地就见师弟被人五花大绑,多话没有,飞身上前将人一举护在身后,警惕的盯向非阳,质问:“你是何人?”

    面对这么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非阳似乎并没有多惊讶,懒懒的瞥了对方一眼:“一伙儿的?”

    然而话音还没落地,一群白花花的少年郎一个接一个排队涌来,下饺子似的全挤到了非阳面前。

    非阳皱了皱眉,目光在众人身上一阵扫视,半晌,冷冷道:“原来是山岚境。”

    白寒蝉不欲多言,只道:“不管你是何人,劳驾先放了新娘。”

    非阳微眯起眼睛睨向他,语气轻佻讥讽:“你瞎吗?本座也想放,不是被你挡住了。而且——”瞥了一眼仍旧满脸涨红的白澜舟:“难道你看不出来,不想放她的不是我。”

    这条毒舌啊,果然没有一句话是肯好好说的。霍无疆躲在树后听得直摇头,白寒蝉却顾不得对方这些讽刺。他方才着急,没看清白澜舟情况,此刻后知后觉,回头一看才发现师弟周身僵硬似铁,不得动弹,一张雪白小脸也憋成了猪肝色,似乎正被什么东西扼着脖颈,艰难地喘着气,但已无力再发声说话。

    白寒蝉当机立断,伸手去抠那只掐在白澜舟颈间的无形手掌。可对方力气远超自己想象,遂又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两掌同时运劲,才勉强将邪祟的手掰开了一些。这一细微松动让白澜舟鼻腔里猛地灌进好大一团空气,贪婪的狠狠吸上几口,连喘带咳,艰难骂道:“让……让它……滚开!”

    白寒蝉额头已逼出一层细汗,怕白澜舟支撑不住,尽力安抚他:“别怕澜舟,马上就好!再坚持一下。”

    白澜舟瞪眼望天,用刚换来的几口新鲜空气强撑着继续骂:“我……我就知道……不能信那个……那个神棍!你看他这会……死哪儿去了……”

    神棍摸了摸耳垂,捧腹憋笑。方才是谁义正言辞的说不用救,这会儿倒想起我来了。

    一旁冷眼旁观的非阳似是听出哪里不对劲,语调也带上了几分不可思议:“怎么回事,新娘居然是个男人?”

    白寒蝉此刻只想着救人,没空理他的话。邪祟这会儿隐着身,他无从下手,不敢贸然使用仙术,怕不小心伤到白澜舟,只能徒手救人。非阳可不是个有耐心的,对新娘的身份更是毫无兴趣。他的目标是邪祟,没工夫在这儿干耗,催道:“你到底解不解得开?本座还有正事要办,是好狗就别挡道。”

    此人言辞粗鄙难听至极,白寒蝉极力端住了一贯的礼仪涵养,不与他一般计较,只边掰边道:“这只邪祟是在我山岚境内犯的事,理应由我山岚境带走。不管阁下是谁,都不能擅自——”

    然而话音未消,那条绑着白澜舟的银鞭突然哗啦一声落了地!

    霍无疆定睛一看,原来是邪祟趁着二人说话的间隙挣开不纯,扔下新娘子白澜舟跑了!

    不过此刻的邪祟是一团透明,也可能并没有跑,而是就站在一边看他们斗嘴。但这种可能性估计不大,毕竟非阳不傻,早已掷出不纯去追。然而身为堂堂鬼兵法器的不纯居然只是在半空种打了个飘,便像一条软绵绵的绸带跌落而下,滑进了非阳的掌心里。

    非阳当即勃然变色,飞身就要去追。不过他两脚还没踏上云头,一道清音长啸穿云破月,从天外徐徐传来。

    这声音初闻幽凉,再闻清沉,如虚若幻,只响了几个音调后便渐渐消散于长空。但即便只有短短数音,也不难辨出这是一段箫声。

    一个嘶哑中透着兴奋,兴奋里憋着无尽委屈的哭喊声响彻整片山林:“君上——!”

    白澜舟满含热泪,哭爹喊娘,眼巴巴抬头等着他的救世主快来。而在那句声嘶力竭的“君上”之后,一束流星般锐亮的白光从天边迅速飞来,于半空中箍成一个一臂宽的光圈,将什么东西箍在了其中。

    箍住的东西是何物,应已不必多猜,定是那只邪祟无疑了。

    邪祟虽被困住,却并不老实,一直用它那无形的身躯试图冲破禁锢,带得光圈也不停上下抖动。像是察觉到它的不安分,箫声再度响起,同样只有短短几调,却压制得邪祟不得反抗,一点一点慢慢安静了下来,光圈重新恢复平静。

    树丛里,藏了半天的霍无疆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心中无奈至极,捞了把叶子边扔边念道:“说好的让徒弟们下山历练,你这师君跑过来做甚?无趣,无趣啊。”

    原本定格在空中的光圈似是受了主人指令,缓缓坠落往下,直至与人平齐,将那只差点逃走的邪祟拽到了地上。

    疏星朗月的夜空中,一道雪白乘风而来。秋风阵阵,拂动衣摆飘逸流光。那人影虚渺犹如谪仙,于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姗姗而至,转眼近在身前。

    还真是白玉休。

    霍无疆嘴角上扬,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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