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三流异类 >第 49 章 令雨之祸11
    见他面带迟疑,霍无疆道:“只是什么?”

    白澜舟抢答道:“只是这只是前奏,你就等着吧,一会儿还会有更多的伤口崩开来。现在结痂不代表有救,只是毒性暂被压住了而已,一旦浑身上下都裂开这样的口子,呵呵,你可以准备遗书了。”

    白寒蝉眉头一皱,拦道:“澜舟不可胡说,公子是病人,不要再吓他了。”

    岂知霍无疆死猪不怕开水烫,摇头摆手道:“死了好死了好,死了我就去投胎,十八年后长成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再来祸害你们这群清心寡欲的小门生,哈哈!”

    白澜舟:“呸!不要脸。”

    霍无疆:“哎呀不跟你吵了,寒蝉,什么时辰啦?”

    白澜舟瞪他:“你要干嘛?”

    “我饿啊我要干嘛。”霍无疆拍拍他空瘪瘪的肚子。

    白澜舟恨其不争道:“你没吃,说得好像我们吃了似的!我家君上不但没吃,这会儿更是忙着去给你找解药,你有点良心吧!”

    霍无疆讶道:“他去找解药了?哪里,北境吗?”

    “不然还能去哪?”

    心口倏地热了一下,霍无疆愣神片刻,道:“他去多久了?”

    “把你救回来就走了啊,”白澜舟道:“一天一夜得有了吧……你们是昨夜子时回来的,现在都快亥时了。”

    还真有一天一夜了。

    霍无疆心里一时有点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他没料到白玉休不但将自己带出了北嚣山,还一刻不歇为他去找解药,这份道义,这份情谊……着实颇重啊!

    他该拿什么还呢?

    玉佩的旧债还没还清呢,这又来了一笔。

    唉!

    白寒蝉善解人意,上前道:“公子万勿多想,其实原本君上不让我们告诉你,就是不想让公子心有负担。北境境主与君上是同僚,又有少年情谊,求药应当不难。”

    “不难?”霍无疆咂着嘴巴摇头道:“若真不难,你家师尊为什么现在还没回?灵蓥城离泸沽再远,一天一夜也该回来了吧。”

    白寒蝉一时哑口,白澜舟则道:“总之君上让我们看着你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哪儿都不准乱跑!”

    澡盆里的药汤一直维持着温热的状态,虽然余毒未除,但不适与疼痛感都已大大减缓。霍无疆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会儿没事做,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小朋友们聊起天来。不过其他弟子一来与他不熟,二来手上都还有事,要么抓药,要么煎药,没谁有工夫搭理他,数来数去还是只有一个白澜舟可以撩拨,于是霍无疆道:“澜舟你说我能活到你家师尊回来不?”

    白澜舟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

    霍无疆道:“那你说山岚君拿得回来药么?”

    白澜舟更没好气了:“我怎么知道!!”

    霍无疆:“你对你师尊很没有自信呀!”

    白澜舟:“你乱说!”

    霍无疆眯着眼睛笑:“澜舟你多高?”

    “怎么这么多废话,就不能安静的泡里面闭嘴睡觉吗?”

    “不能,澜舟你到底多高?”

    “关你什么事?!”

    “哎呀无聊嘛,我给你算算还能再长多高。”

    “师兄你有没有哑药给我一包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热情地撩拨了一阵,霍无疆眼皮打架,渐渐发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感觉唇上一热,齿关被什么东西撬开,一股热流顺着嗓子眼流进咽喉,登时一惊,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点着莲盏灯,白玉休正坐在澡盆边。

    晕黄的灯光将他周身轮廓描绘出一层淡淡的金边,有些虚实不清,像幅幻象。

    白玉休低着头,手上端一只白瓷碗,另一手持汤匙,舀起碗中浅黄色的药汁,递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霍无疆两眼放光,喊道:“你回来啦!”

    白玉休脸上有明显的疲惫之色,闻声抬眸,瞳孔中倒映的光亮很淡,但与那灯火一样是有温度的,有种不同寻常的暖意在里头,与他冰山般的脸庞极不相称。

    白玉休道:“回来了。”

    霍无疆乐道:“哎呀辛苦了辛苦了……来来来,我自己喝,哪能再劳你大驾。这就是解药?”

    白玉休点了下头。

    霍无疆接过药碗仰头灌下,咂咂嘴,苦着一张脸道:“不过好难喝啊……这里面都放了些啥,好苦!”

    白玉休见他无恙,稍稍定心,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叮嘱道:“解毒非一日之功,过后还需静养半月,方能痊愈。”

    “好的好的,都听你的。”霍无疆四仰八叉躺在澡盆里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我都忘了贵境是医道大宗,山岚君更是医道圣手,要是没你和你徒儿们悉心照顾,在下还真不一定能撑到这碗解药。”说着头一抬:“山岚君,谢谢你呀。这回真救了我一命,大恩大德都记牢了,我一定不敢忘。”

    白玉休背对着他站了一会儿,搁下茶盏,重新坐回去,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霍无疆脸上,表情似有些凝重,语气也含了几分隐隐的责备:“北嚣山之事我已尽知,不过只是一张琴,何必那样去做?”

    霍无疆揉着耳朵避开他目光,有点心虚,挨了训又有点不服气,心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但又不能这么怼回去,只好垂下头道:“我也没想到那位女仙君会杀过去啊……我之前开罪过她,这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结了梁子。北嚣山是她的地盘,我拿的又是她地界里的宝贝,挨这一遭不算冤枉,她既把解药给了你,我更加不能再说什么了。”

    想想又问:“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你不是在天宫听法会吗?”

    白玉休接过药碗放回案上,道:“澜舟久等你不归,心有不安,便传信与我。”

    霍无疆抚掌道:“就说那小子刀子嘴豆腐心,偷偷关心我还不肯说,嘿!”

    白玉休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霍无疆扯开嘴角嘻嘻道:“山岚君,我今晚是不是要一直这么泡着啊?”

    白玉休:“最好如此。”

    霍无疆便垂头丧气道:“可人家皮都泡软了,你捏捏看,是不是跟馒头似的,哎这里头全是水……你怎么取药去了那么久,她是不肯给吗?”

    白玉休似乎不想聊这个话题,含糊地答了句“尚好”后便没了下文。霍无疆猜测可能是事涉隐情,毕竟华灵也是一方境主,又与白玉休同为仙僚,自家神仙的事的确不该说与他知。反正解药已经拿回来,他又何必多打听,咂咂嘴,扭回头继续玩水去了。

    白玉休神情如常,目光专注地看着霍无疆一个人自娱自乐,看他把澡盆里那些漂浮的草药捞起来搓在手心里玩,又或是对水面吹一口掺了术法的真气,让水波泛起大片泡沫,拿手指去戳泡沫上一个个亮晶晶的气泡。

    像小孩子一样玩得无聊又投入。

    突然,白玉休轻启双唇,唤道:“容竹。”

    霍无疆:“……?”

    也许是幻听。

    也或许就是听岔了。

    但霍无疆整个身体突然像铁板一样僵住,肉眼可见的震了一下。

    他像是难以置信,脸上瞬间爬过一层诡异的惊愕,本来在玩水的手也定住了一样,用写满惊疑与困惑的双眼,一点一点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移去。

    本该被药浴蒸得潮红的脸上只剩一片煞白,霍无疆喉头滚动,像在把某种惊诧和震动给咽下去,好一会儿才涩声道:“你……你刚刚……喊的什么?”

    白玉休不眨一眼,就这么与他对望着。他脸上不见多余的表情,像是镇定的,从容的,目光不偏不倚,但那双拢在衣袖里握成拳头的手却正轻微地颤抖着,似乎透露出一种源自内心的不平波澜。

    “容竹,”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道:“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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