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枭雄本色

    刘禅重新审视着自己的这位“父亲”。

    没想到刘备此人,城府深,谋略也不浅呐。

    毕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在诸葛亮出山之前的二十几年的军旅生涯,可都是他自己谋划的。

    虽然没有天下三分的战略眼光,但是政治军事两手抓,也都可以攻城略地,拜将封侯,定然有些本事。

    默然良久,刘备说:“如君之前所言,曹阿瞒向来多疑。荆州八郡,物阜民丰,兵精粮足,一封降书,束手待毙?他恐为有诈,不一定能够速速决断。”

    瞳色里多了些凛然,眼角有意无意扫向诸葛亮,“我料想他仅仅派小股骑兵试探而已,待其大军毕至,至少五日之后。”

    “此去邓县千福渡口仅十余里,飞骑转眼可至,吾尚有大把时间做足爱民仁义的文章。”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no作nodie】

    【曹操:孤好梦中杀人!你小子今晚别睡】

    ……

    刘禅这时再看刘备,才明白为何曹、孙皆多言刘备有枭雄之姿。

    没有一个君主诸侯可以简单地用一个“仁德”的脸谱就概括的。他政治家的本色,注定了要为江山霸业割裂自我人格。

    但刘禅分明看到刘备的眼神里,在城府之下,湿润着仁义的底色。

    那顺着眼角流出的,除了为政治目的让路的演技,还混合着为苍生请命的怜悯。

    所谋者远,则所忍者必重。

    这也许也是诸葛亮为何明知刘备的仁义是掺了水分的,但依然出山相助的原因。

    “假仁假义”也是仁义,至少怀仁义之心,顾及仁义之名。

    而不像曹操之辈已经赤裸裸扯下了面具,连装一下都不愿意装。

    孔明先是默不作声,继而劝阻说:“以民作赌注,何苦又自犯险境?这太冒险了吧!”

    刘备心中有火,眼中有泪,豁然道:“兵者,诡道也。用兵,就是用险!”

    “以小博大,以弱胜强,如何能不用险?”

    孔明也陷入两难,无奈地摇摇头,“亮一生不愿弄险,步步为营。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我劝主公还是别常兵行险招,早点儿秘密渡江为妥。”

    刘备:“成大事何惜此命!”

    “从起兵匡扶社稷那日起,备之性命便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除了仁义之名,我还有什么?”

    凌厉的目光尽显决绝,“放手一搏吧!携十万军民渡江,古之未有。仁义忠厚之名必定不胫而走,留名青史。”

    “成败在此一举!”

    孔明问:“主公,就你我二人,你实话跟我说,其背后还有何考虑,不便当众明示?”

    刘备闻言,坦诚答道:“军师岂会不知吗?”

    【军师当然知,只是观众不知啊】

    【编导照顾到我了的智商】

    【孔明:这……摊牌了,我还真不知道。】

    【刘备真乃吾之子房也】

    ……

    刘备:“其一,天下争霸实则以人为本,有民则有兵员、有劳力、有赋税。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则人地皆存!”

    诸葛:“嗯~此一层,我亦料到。南阳郡人口为天下之最,仅新野、樊城就迁民十万,募兵三千,若非大敌当前,叛降在后。迁民至荆南不失为上策。”

    刘备:“这其二,新募的三千兵士,皆为两城子弟,若不携家眷,留给曹军,我军军心必然不稳,私自叛逃甚至临阵倒戈也说不定。”

    “然也,主公果然深虑。”诸葛继续轻摇羽扇把马屁味扇一扇。

    “这其三嘛……”刘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就如前面暗指,有损其仁德之名。

    诸葛亮停止摇扇,有些失望地点破,说:“主公怀愧疚之心,也要将百姓去饲北军这头‘猛虎’,是想要激起荆州民怨,以抗曹操?”

    “甚至不惜以金玉之身甘犯万死之地,则是想收尽汉南人心,以成霸业?”

    刘备枭雄志气丛生,45°角仰望天空。

    “《孙子》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大丈夫,若霸业不成,空留残躯终老山间,又有何意?”

    刘禅虽然在后世卧底黑帮,也过惯了打打杀杀,阳奉阴违的日子。

    但在这种尔虞我诈的乱世中玩弄权谋,动辄谋划天下,决定十万人的生死存亡,他的心智和意志一时还无法习惯。

    心中只想起一个动图,“一个字“绝”!”

    不过,这却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只是,需要拿所有人的命去赌。

    “若是有所差池,走漏了风声,主公仁义之名,岂非……”

    刘备心情忐忑,貌似无奈地说:“携民渡江断然不能全身而退,这个我怎会不知。”

    “但曹军兵锋追赶,践踏的不只樊城百姓,而是把民心全都逼到我们这一方!”

    “如果我们只带兵而走,曹操必然兵不血刃接手荆州。届时,天下虽大,无我刘备立身之地。而我那仁义之名,又有何用?”

    【通透,说到点子上了】

    【领导就是有水平】

    【我与苍梧太守有旧,可前往投他】

    ……

    刘备抽咽着继续道:“我怎不知百姓之无辜。生灵涂炭,非我刘备不仁,亦非那曹操凶残,呜呜呜……”

    “是这乱世,视人命如草芥,逼仁者举屠刀啊……呜呜呜。”

    “这锅甩得还真没毛病。”刘禅算是听懂了刘备的哭声,也看懂了弹幕,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刘备的形象在他心底颠覆了。

    刘备竟然想借曹操之手,借樊城百姓之命,逼反荆州已经决定投降的军民,来奋起抗曹,至少是瓦解荆州全境降曹。

    从而浑水摸鱼,顺势夺取荆州。

    真是条毒计!

    原来,我们最后都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诸葛亮和刘禅都倒吸一口凉气。此计不可谓不妙,不可谓不险,更不可谓不毒呀!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视仁义二字重于性命的刘备,竟然还有这一面。

    刘备又开始哭起来,哭天下,哭百姓,也哭被逼使出此等毒计的自己。

    谁也不知道,作出这等两难的决定,他的内心是否自受灵魂鞭笞拷问。

    午夜梦回,瞥见镜中陌生丑陋的面庞,还能否认得那个曾经志在大道兴亡的正义少年。

    诸葛亮怔忡当地,他虽想出上中下三策,却都是正招,也都是扬汤止沸而已。

    难怪老师水镜先生曾评价自己“治政为长,奇谋为短”。以今视之,知徒莫如师呀。

    刘备拍着刘禅的襁褓,向诸葛虔诚道:“孔明!你可还有更好的计策?那就全听你的,请先生教我!”

    “……”

    刘禅扪心自问,或许,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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