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翎就顶着俩黑眼圈敲开了栖凤园的大门，说有贵客上门，但太子殿下上朝去了，要劳太子妃接待。
紫鸢问是什么人，李翎也不说，弄的神神秘秘的。
顾雪贞意兴阑珊地去了花厅，便见一个如芝兰玉树般挺拔优雅的男人坐在厅中等她。
他比塞上雪沉静，又比空谷兰优雅。
是柳文翰。
顾雪贞看了眼李翎的迷之微笑，愣了一下，就想起自己之前给萧渐鸿写的信。
她当时催萧渐鸿接柳文翰过来，后来又剖白心迹，愿意与他再做回“表面夫妻”。
如今看来，他应该是看见那封信了吧。
但他并未回信，也未来找她，而是直接把柳文翰送了过来，可见，是默认了。
这一瞬间，顾雪贞心中涌起了浓烈的失落。
柳文翰见她来了，赶紧上前见礼，顾雪贞这才压下了情绪，专心应对面前事。
她单刀直入地问起了幽冥卫的情况。
柳文翰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从身边接过一个瓷瓶递给顾雪贞：“临行前听闻太子妃伤了嗓子，这是药王谷秘制的润喉糖，太子妃不如先吃一颗。”
顾雪贞接过后，想也没想就掏了一颗直接塞嘴里了。速度快地就连站在她近旁的蕙兰都没来得及阻止，李翎更是瞪直了眼睛，额间都冒出了冷汗。
厅上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太子妃的吃食，虽不如帝后那般严苛，但也是经过层层筛选才能入口的就算为了照顾面子接了，至少也得先找人验过才能吃。
顾雪贞却觉得他们大惊小怪。
前世，柳文翰病重，萧渐玄找来的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一年。但后来他自己寻得了药王谷的神医为他调养身体，这才逆转了病亡的命运。
“你们这么惊讶作甚？药王谷的东西，最是妙手回春，我现在不吃，一会儿柳先生反悔了要收回去怎么办？”顾雪贞眨眨眼。
厅上的人顿时配合地笑起来，就连沉静的柳文翰也浅浅地勾起唇角：“太子妃不嫌弃，我下回让楚霖再做些。”
顾雪贞的信任，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感受的出来，顾雪贞对他，是真的毫无猜疑。
这一茬轻轻揭过后，顾雪贞问起了那夜离去的幽冥卫。
柳文翰说他们全数都已撤回，但顾雪贞想要找的那样东西，却还需要查，因为魏清交代的那个地方，被人提前扫荡了。
顾雪贞顿时紧张起来：“有内奸？”
柳文翰摇摇头：“非也，应该是姓魏的之前就与端王有约定，若他出事便如何如何，因为我的人查了现场后，发现是端王府的人所为。”
虽然事有遗憾，但没内奸就好，顾雪贞松了口气，开门见山提出了想成立潜渊阁的打算。
“虽说只是一个名，但总幽冥卫幽冥卫地叫总归不太方便。既然先生愿踏入朝堂，想必不会留恋一个名字吧？”
柳文翰道：“跟着我的弟兄，虽叫幽冥卫，却非‘隐狱’中人，只是些本事寻常的预备役。真正的幽冥卫，早已随前朝湮灭了。太子妃愿意不计前嫌，赐我们新身份，我们自然求之不得。”
如此一拍即合，倒是少了顾雪贞不少口舌。
既然谈妥了安置，顾雪贞就要发任务了。
“玉佩？”柳文翰神色忽然变得很奇怪，“什么样的玉佩？”
顾雪贞与他描述了一番玉佩的细节，末了又道：“虽然是寻常玉佩，但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我必须拿回来。”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寻回此物。”柳文翰忽然十分郑重地下了承诺，神情坚决又认真。
顾雪贞觉得他这态度有些用力过猛，但转念又想，可能是因为这是潜渊阁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
两人达成共识后相谈甚欢，仿佛多年未见的故友。
而全程竖着耳朵的李翎，在萧渐鸿回府后，就将花厅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数说给了萧渐鸿听。
“玄武湖满月夜？”萧渐鸿沉吟着，“所以她拦着萧渐玄，是为了阻她去救魏清？”
“听太子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如此。”李翎挠挠头，“也不知太子妃与那端王客卿是如何结仇的。对了，她还想从魏清手里寻什么东西，但那柳文翰说，此物现在落到端王手里了。”
李翎不知道顾雪贞和魏清如何结仇，萧渐鸿却是知道的。
魏清梅花宴计杀顾清阳，又让萧渐玄对顾雪贞英雄救美，这等血仇，自然要报。
可此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
萧渐鸿陷入了沉思，没有听到李翎后面的话。
过了很久之后，他忽然问：“他们还说什么了？”
“还聊到了一枚玉佩。”李翎道，“太子妃说那是她母亲遗物，被端王抢走了。但前几日她和端王在茶楼约好，要拿魏清换玉佩。可魏清已经死了，所以太子妃现在让柳文翰想办法，弄个假魏清。”
“幽冥卫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人人脸上都戴着人皮面具，找他们做个假魏清，确也能做出来……等等，”萧渐鸿忽然反应过来，“你说她和萧渐玄是在茶楼定下的以人换玉佩之约？”
李翎被他这么煞有介事的语气弄的紧张了一下，仔细回想一遍细节才敢确认：“正是。准确地说，就是您‘留宿’梨香院的头两日。”
所以，不管是玄武湖调情，还是真缘茶楼密会，其实都是事出有因，而不是她跟萧渐玄暧昧，在他与萧渐玄之间摇摆不定，两边下注？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庸人自扰。
李翎望着自家主子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太子爷，是不是属下说错什么了？”
萧渐鸿没说话，丢下一堆折子就往栖凤园去。
然而，真到了栖凤园门口，他又犹豫起来。
这个在外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少年储君，心头前所未有地升腾起一种又懊悔又尴尬的情绪。
他原地转了几圈，最后朝依云院去了。
依云院里，被他禁足的柳婷婷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你知道之前是误会她了，然后你没去找她把话说开，反而跑到了我这里来？”
太子殿下，您要不要晃晃脑袋看会不会发出水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