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奉旨出征西境,她身怀有孕,不过三月便“无故”小产。

    等他回来后,荣华贯身,他是太子,她是他的妃。

    一切顺理成章,却并不顺畅。

    功成之路上,多是森森白骨。

    其中有一,是他们的孩子。

    可她来不及悲伤。

    太子一词,关乎的不止是东宫,更是大邕的未来。

    她是他十里红妆礼聘入府的妻子,她的荣华与他皆是一体。

    于是一路权宠沉浮,等他登基四海朝贺之时,她才能够堂堂正正又安心地待在他身后。

    可重来一世,身份更改。

    她不再是王芸皖,不是她的妻,身后没有王家和民心所向,只能靠着他对她的一些愧疚过活。

    他说她不信任他。

    其实她何尝不想呢,只是她也怕啊。

    愧疚感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说不定哪日他觉着补偿够了,就收回去了。

    那时她自己倒好,唐泽又怎么办呢?

    说来说去,她到底还是活成了这副可笑的模样。

    时刻被动着,也极其不安着。

    晚间,紫宸殿。

    “陛下,淑妃娘娘已经安寝了。”方安端着新换的热茶上来。

    他垂眉,“知晓了。”

    “顾员外郎出发去扬州一事,可要提前告知淑妃娘娘吗?”方安问。

    他想了想,“你寻个日子告诉她罢。”

    “陛下……不自己告诉淑妃娘娘吗?”

    庆安帝为着顾家,做了许多打算。

    若是淑妃娘娘知晓了陛下的谋划,或许两人的关系便会有所缓和。

    “算了吧。”他语气有些沉闷。

    方安见状,只能叹息一声。

    陛下和娘娘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总有一些隔阂没能消了。

    如今,两人心里都有心结。

    数日后,庆安帝下旨,命大理寺少卿、吏部员外郎、监察御史组成“小三司”,下扬州查探刺史暴毙一案。

    顾皙颜得知消息后,只是晃了晃神,并未说什么。

    只是罕见地拿起了针线,却还是一时不慎,扎破了手指。

    “嘶~”

    她缩回手指,瞧了瞧,上头已然有血珠在冒。

    锦书几人吓坏了,连忙去将高姑姑请来。

    常姑瞧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很不对劲,连忙又让卫况去请人。于是卫况又慌慌张张跑去尚药局寻纪元礼。

    泽兰宫请医师这是多大的事,没过一会子消息便传到了庆安帝耳朵里。

    还在批折子的他猛得惊起,“淑妃怎么样了?何处不适?”

    孙敬愣了一愣,“淑妃娘娘,听说是被针扎了下手。”

    庆安帝顿时心烦意乱得不行,“备轿!”

    刚迈出紫宸殿几步,就有内侍追了上来。

    “陛下,晟王殿下传信回来了。”

    扬州距离京城也不过是两日的路程,估摸着日子,晟王到那边也有几日了。

    无奈,他只能下了轿,又回到紫宸殿。

    此时的长庆宫里,贤妃听闻淑妃居然伤到要去请医师的地步,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哼,总算也有她倒霉的时候。”

    自那日陛下与淑妃不欢而散后,陛下都没去过泽兰宫,想及此,贤妃就忍不住高兴。

    “只是泽兰宫上下口风紧得很,也不知晓淑妃到底生了何病。”苏荷遣了人去查探,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管他什么病症呢,如今她都这样了,陛下都还在紫宸殿,没见来瞧一瞧,看来陛下倒真是不喜欢她了。”只这样一想,她都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

    她堂堂魏国公府嫡女,被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压着这么久,她也算是受够了。

    “戎婕妤的舞练得如何了?”

    “戎婕妤自个儿又重新改编了那胡旋舞,这些时日皆是勤勤恳恳着,不敢懈怠。”苏荷忙道。

    “她倒懂规矩。”贤妃对戎婕妤倒很是满意。

    苏荷勾唇,“戎婕妤只是个战败国的公主罢了,若没有娘娘庇护,她怎么能活得下去。”

    贤妃欣欣自得,对着苏荷道:“你去告诉她,如今她的好机会来了。叫她好好准备着,莫要辜负了本宫的期望。”

    “是。”苏荷如今已然是贤妃跟前最得眼的人。

    “对了,这些日子吴美人如何了?”

    苏荷想了想,“倒没什么奇特的,自那日从渠湖回来后,便自个儿待在颐和宫。”

    “之前她不是与昌乐宫的耿才人很好吗,如今怎么又不来往了?”她笑着,眸光有些冷。

    “吴美人趋炎附势惯了,如今耿才人被陛下责骂,她又怎会再与她一道呢。”苏荷唾弃道。

    “那个耿才人,在昌乐宫过得不好罢?”贤妃若有所思道。

    “李昭仪与淑妃蛇鼠一窝,因着之前渠湖边的事情,如今正责着耿才人抄写女则呢,想来定是苦不堪言的。”

    “过过苦日子才好,”贤妃笑得阴冷,“晓得好日子得来不易,才会想要往上爬。”

    “娘娘是想要抬举耿才人?”苏荷狐疑。

    “只要她恨淑妃,她就能为我所用。”贤妃双手搭在小腹上,笑得张扬。

    苏荷有些顾虑,“可耿才人已经为陛下所不喜,她怕是没什么用处。”

    “就是因为她已经为陛下所不喜,淑妃那边与她又有了龃龉,她便只能依靠本宫。”贤妃很是快意。

    “是,奴婢知道了。”

    与此同时,纪元礼已然到了泽兰宫。

    细细把脉之后,他微微蹙眉,“娘娘近日似乎有些忧心过虑,怕是饭食也吃不好的。”

    连翘狠狠点头。

    这些日子,自家主子真就是茶不思饭不想。

    瞧着都瘦了一圈了。

    “医师快给我家主子开个药方子罢,娘娘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啊。”连翘焦急道。

    纪元礼收回手,摇摇头,“药物只能治疗外疾内伤,却医不了心病。娘娘脉象不稳,有些虚弱之兆,可万万要当心了,保持心情愉悦才是要紧。”

    “有劳纪医师了。”顾皙颜笑笑,吩咐落葵,“送一送医师。”

    纪元礼叹息一声,留下一个治疗虚弱之症的方子,便退了下去。

    宫里头的娘娘们看似荣华,却也有许多的无奈啊。

    淑妃娘娘才进宫那会多好,如今也是瞧着日日憔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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