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残唐局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众叛亲离
    待魏尺木走后,画伤谷里的一间石屋里,项吾与祖梁相对而坐。

    祖梁不解道:“盟主,那雷渊已受了重伤,为何不趁势杀了他?雷渊一死,绿林何足为惧?”

    项吾回道:“我若亲手杀了雷渊,纵然绿林臣服于我,只怕心中也有芥蒂。”

    祖梁心中不忿:“雷渊一死,其余之人能成什么气候?难不成就始终留着他?”

    项吾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在盐帮中留有一枚暗棋,我已让冰美人儿传信于他,令其今晚暗杀雷渊。如此一来,世人只会说是盐帮内斗杀了雷渊,却与我百家盟无关。”

    祖梁沉吟一番,这才恍然大悟道:“魏尺木!”

    ……

    此时,在石屋外一个伏着的佝偻身影,他听了这一番谈话,心中惊骇不已,便连夜离了画伤谷,朝洞庭山去了。

    洞庭山上,雷渊正静卧在榻上闭目养伤,身边并无他人。忽有一个身影闪进屋内,这人轻功极其高明,门不响,窗未动,便已到了雷渊跟前。来人黑衣蔽体,黑布裹头,黑巾遮面,只露出一对儿明亮深邃的眼睛。

    雷渊虽然重伤在身,可还是察觉到了来人,他微睁双目,虚声问道:“是谁?”

    来人并不作答,而是直接对着雷渊拍出了一掌。这掌一出,但听得屋里水声大作,如波起浪澎,那黑衣人双掌晶莹,上面波光流动,犹如水质!

    雷渊白日才见过这等声势浩大、别具一格的武功,哪里会不记得?他于垂死之中惊呼道:“《若水道》!你是魏……”

    言未几,已然中掌,生死不明。此时水默听得动静,直奔过来,那黑衣人早已破窗而逃。水默无暇追凶,探得雷渊尚有一丝气息,便强行运功,为其续命。不多时,盐帮和绿林的许多高手都已赶到。孙佩兰见了,急忙为雷渊施针封穴。良久,许是水默运功奏效,亦或者是孙佩兰医术高明,雷渊总算醒了过来。

    秦玉京急道:“帮主,是谁暗算你!”

    雷渊先遭“流水断”反噬,又中了黑衣人一掌,本该是已死之人,可他不甘就死,生怕害他之人再害余人,只得强留一线神思,又经水默、孙佩兰拯救,这才回光返照,可也仅剩下一口气了,当下他嗫喏道:“是……魏尺木……”

    言罢,便一命呜呼,英年长辞。只是他双目犹睁,其色犹厉,堂堂绿林第一人,盐帮帮主,竟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孙佩兰听到雷渊临死之言,心中却是“咯噔”一声,手中银针骤然洒了一地。水默犹自不信,秦玉京已然怒骂道:“早说过魏尺木狼子野心,你们不听我言,是你们害死了帮主!”

    盐帮上下悲愤交加,都嚷着要杀魏尺木报仇。种林、张风尘、云霰霰等魏尺木之友俱是不信,与盐帮众人苦苦相争,只是这话是雷渊亲口所言,他们又如何掰扯得清?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猛然进来,喝道:“是魏尺木暗算帮主!”

    众人视之,这人佝背偻腰,一身粗衣短褐,面上尽是刀疤,蜿蜒如虫蛇。刀疤之下,隐约有几分粗犷的豪气。

    水默见了来人,心中无故激荡,他迟疑道:“陆兄……是你么!”

    盐帮子弟此时才反应过来,俱道:

    “陆右使?”

    “是陆右使回来了!”

    这人正是失踪多年的盐帮右使陆言。陆言早些年下山做事,无意间听得百家传人的秘密,便自毁音容,屈身在泗州宿迁县的项家里做了个奴仆,这一待便是五六年,音信全无。直到百家盟出山要灭唐门,他才得以跟着项吾等人出来。他本想继续蛰伏在百家盟之中,以待时机,可听见魏尺木要暗害雷渊的消息,便不顾泄露身份,重新回到了盐帮。陆言因常年弓背折腰,以至于变得身形佝偻,不复当年神采,若非水默与之交情极深,日夜不忘,哪里能一眼认得出来?

    陆言无暇细说,只把前事略讲一遍,直问道:“魏尺木现在何处?”

    秦玉京急叫道:“莫叫走了魏尺木!”

    说着,盐帮众人已去搜魏尺木了。魏尺木此时正在客房之中,独卧难眠,他虽也听见了些许动静,却没有心思过问,是以并未出屋。魏尺木见陆言、水默、秦玉京等人突然闯入,不觉眉头微挑,猜不透盐帮众人为何忽然有这般举动。

    秦玉京先道:“哼!魏尺木,算你小子有几分胆识,竟然没有逃走!”

    冯松在一旁讥道:“茫茫太湖,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魏尺木不解道:“我为何要逃走?”

    秦玉京气极反笑:“你以为你把雷帮主打死了?却不想他留着一口气,道出了杀他之人!”

    魏尺木闻言心中大惊,雷渊死了?只是他仍自疑惑,“为何说是我杀了他?”便以目光询问水默。

    水默解意,答道:“确是雷帮主临死之前,亲口所说。”

    这话从水默口里说出来,魏尺木自然相信雷渊已死,他只说一句:“雷帮主不是我杀的。”

    楚江开道:“想必此间还有误会。”

    楚江开此言一出,叶拈雪、问君平等人俱是应和。

    陆言不慌不忙,问道:“魏尺木,你今夜可是去了画伤谷?”

    “不错。”魏尺木不认得陆言,心道,“他如何知道‘画伤谷’这个名字?”

    冯松眼尖,瞧见桌案上放着一张纸笺,他一把抓起,向众人示之:“诸位看这是什么?呵,洛侠约魏尺木于画伤谷相见,这和陆右使所言不差毫厘,魏尺木你还敢狡辩不成!”

    魏尺木看到这纸笺,又想起洛侠之前所言所行,哪里还想不明白?这是项吾特意为他设下的樊笼,百密无一疏!魏尺木无心辩解,只觉脑中一片嗡鸣,原来洛侠所言对不住自己之事,竟是这个!魏尺木不在乎身陷重围,也不在乎背负冤屈,可被一路相伴的挚友算计,他该如何释怀?魏尺木又想起章盈不告而别,黄贞决绝而去,一时间当真有肝肠寸断之苦。

    如此情形,魏尺木已是百口莫辩。诸友更是百思不解,难不成魏尺木真的暗藏祸心?而今人证物证俱在,他们焉得不信?只是魏尺木心底仍不明白,“雷渊为何一口咬定是我杀的他,莫非是有人易容成我的样子?”他环视四周,总觉得人群里少了一个十分重要之人,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秦玉京见魏尺木闭口不言,只道是他理屈词穷,索性执鞭就打。魏尺木心中正憋着火,他见秦玉京铁鞭挥来,便掣出背后墨刀,骤然一刀下去,如黑夜流光,刺破春晓。秦玉京铁鞭未到,便被魏尺木一刀劈在胸前,踉跄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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