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对面那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将一杯茶推到她的眼前,她才好像一下子抓到了缓解尴尬的救命稻草似的,捧起杯子就往嘴边凑。

    杯壁明明是莹润冰冷的,可她喝进嘴里的茶却瞬间烫了她的嘴。

    姜照一皱起脸,一手捂住嘴唇,她慌忙抬起眼睛,果然看见对面那人眼睛微弯,有了些笑弧。

    “本想提醒你的,但你好像有些渴,我慢了一步。”

    他终于开口同她说了第一句话,

    声音竟出奇的清冽动听。

    “是……是有点渴。”

    姜照一有一瞬晃神,反应过来后,她尴尬地应了一声。

    褪开的红丝再度化为指间的戒指,她捧着杯子,目光落在他手指间的那枚血红的戒指上,她终于又鼓起勇气,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

    他单手拿起茶盏,眉眼未动。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啊?是找了我很久吗?”

    她偷偷看他,小声问。

    “嗯。”

    他只轻应一声。

    “哦……”

    姜照一问了两句,又忽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她坐得僵直端正,像个课堂上的小学生。

    气氛有一丝尴尬,但这份尴尬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人,他从容地捧着一杯茶,静等她的下文,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再等到她开口。

    “我记得你并不是话少的人。”

    他面上露出浅淡的笑意,语气很温和。

    “啊?”

    起初姜照一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想起来从高二到大二的那几年里,她无数次依靠红线寄出的信件。

    “……你看到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见他点头,她的脸颊瞬间发烫,“那么多你都看了吗?”

    后来寄的那些信倒还好,就是她高二的时候中二期写的一些东西实在是现在想起来都要社死的程度。

    可他偏偏又点了头。

    姜照一的脸红得不像话,尴尬地只顾喝茶。

    他似乎是个话不多的人,她也从没想过自己曾经总想见到的红线那一端的这个人,到今天终于见到了,却是这样一个氛围。

    可是,

    姜照一抿了一口热茶,又偷偷地抬眼看他。

    异域混血的骨相令人几乎移不开眼,同她以前所想象的影子,仿佛天差地别。

    夏日里,即便窗外阴雨绵绵,她喝下的热茶也依旧热得烧心,让她神思混沌,坐立不安。

    姜照一“嗯”了一声,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放下杯子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叫姜照一。”

    热烟没能模糊他眼里的笑意,“我知道。”

    姜照一又想起来自己以前写过的每一封信里她都有很认真地留下自己的大名,还一个名字占了四行横格,她又不争气地红了脸,“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李闻寂。”

    或是瞥见她茫然的神情,他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看身后。

    姜照一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便见墙上挂着一幅字——

    “兀兀不修善,滕滕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心无著。”

    这样的一句佛偈,姜照一也看不太懂,但好歹是从里面拼凑出了他的名字。

    李闻寂。

    她偷偷地默念了一遍,回过头看向他,琉璃灯朝向他的方向正好是颜色浅黄的花瓣,于是中间的灯光照射下来就变得十分明亮。

    那样的光线照得他的眼瞳有种墨绿的色泽,漂亮得不像话。

    她忽然想,似乎他跋山涉水,跨越六年,在今天来到她的面前,原就像是一场她做了好多年都醒不了的梦。

    姜照一匆忙垂下眼睛,捧起桌上的热茶往嘴边凑。

    “我记得你昨晚说过,你等了我很久,并且很想和我结婚?”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他的声音忽然传来。

    才到嘴里的热茶蓦地喷出去,姜照一嘴唇被烫得有点发麻,她的脸颊迅速红透,才放下杯子抬起头忙张嘴想解释:“不是,那个我昨天晚上喝多……”

    “其实,”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他的声音打断。

    姜照一抬头望他,他就在那琉璃莲花灯各色不定的光影里,眉眼总是带着一种仿佛沁了雪的清泠冷感,却又偏有一种温文沉静的气质,此时他只是朝她弯起眼睛,便令她一时脑子空白,短暂失神。

    “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声音好像包裹了浓云厚雾般,在她的耳畔绕啊绕了好久,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

    姜照一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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