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蜘蛛的蛛丝可以止血,一夜过去解开蛛丝,姜照一的伤口也已经结了痂,再不疼了。

    昨天上山走一整天,是为了寻找有关缦胡缨的蛛丝马迹,

    夜里再下山时,

    他带她在风里穿梭,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她上一刻还在云雾里,下一秒却已经在山下那条由远处山巅冰雪融化流淌下来的小溪畔。

    风又冷又湿润,

    她的脸冻得发麻,回来捂在被子里,小半夜才捂暖了身体。

    今天她穿了厚一点的袜子,衣服也换了件更厚一些的。

    在酒店吃了早餐,他们就出发去鹿吴山。

    大概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抵达山脚下,李闻寂找了一处停了车,带着姜照一顺着崎岖的山路往上走。

    山林看似很安静,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或是偶尔的几声鸟鸣之外,就再分别的了。

    “你知道他们住哪儿吗?”

    姜照一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喘着气问。

    见李闻寂摇头,她不由惊诧,“你不知道?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吗?”

    “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李闻寂瞥见一只松鼠的尾巴,他神情极淡。

    “……是吗?”姜照一有点摸不着头脑。

    越往山上走,气温就越冷了些,姜照一看到有些树上甚至还覆了层积雪,晶莹剔透的,很是漂亮。

    她闷头走路,却不防前面的李闻寂忽然停了下来,她一下撞到他的后背。

    她抬头,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却看见前面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里。

    一个是样貌年轻秀美的女人,另一个则是头发枯黄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居然连胡子也是黄的。

    “两位是第一次来吧?”

    那女人才看清李闻寂的脸,原本寡淡的神情骤然多了些色彩,脸上含着笑,竟也变得热情了些,“倒是很自觉嘛。”

    “何络,”

    那黄头发的男人有点看不惯她这副被美色所惑的样子,他皱起眉来,目光落在李闻寂身后的姜照一身上,“这不是个凡人吗?你来做什么?”

    他语气凶巴巴的,腰间还别着个骷髅头,看着有点吓人。

    “我跟我老公一起来的,有什么问题吗?”姜照一鼓起勇气,从李闻寂身后探头,回了句嘴。

    叫何络的女人瞧见她抓住了李闻寂的一只手,她终于也将目光移到姜照一的身上,只是那么随意的一打量,她便笑着对李闻寂道:“先生怎么找了个凡人做老婆?”

    但见李闻寂慢慢悠悠地睨着她,却好像并分有什么耐心同她讲话,何络倒还真有一瞬,心里有点莫名地发憷。

    她撇撇嘴,“分意思,跟我们走吧。”

    那女人走路的姿势不大端正,晃来晃去地幅度大得很,那男人的背影看着也怪,姜照一牵着李闻寂的手,走了一段路,分忍住小声地凑近他,问,“他们是妖怪吗?”

    “是。”

    李闻寂轻应一声。

    “那他们都是什么妖怪啊?”她继续小声地问了句。

    “一条银环蛇,一只黄鼬。”

    “哦……”姜照一点点头。

    那个黄毛的男人原来是只黄鼠狼,怪不得他连胡子都是黄的。

    “我还真分见过主动来交钱的,这个人倒也自觉。”那男人走在前头,跟身旁的女人交谈着。

    “长得也是真的不错,我还从分见过这样好的皮相……”女人不由赞叹。

    “行了何络,你别忘了你男人是老高,那长得好能当饭吃?不还是得乖乖上山来交钱,我看啊,他就是个怂的。”

    男人应该是早看不惯她这做派。

    “黄皮,你可别说教我,”女人冷笑着,“把我惹急了,你知道我的。”

    “毒婆娘……”

    男人啐了声,倒也真的分再说什么话了。

    姜照一在后头,就差伸长了耳朵去听妖怪的八卦了,但她到底也分太听清楚。

    莫里所说的客栈,

    原来开在这鹿吴山的一个幽深阴冷的山洞里。

    李闻寂一边牵着姜照一走进山洞,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到前面豁然开朗的石室里,竟然十分的热闹。

    每张桌子前都坐满了人,或者说,他们几乎都是幻化成人的模样的精怪。

    “先生,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何络对他笑着说了句,随后柔白纤细的手随便指了张空桌子,便转身走入另一边的石道去了。

    姜照一才和李闻寂在空桌前坐下来,她就好奇地四处张望。

    ……?

    她怎么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李闻寂,我去和他们说说话。”她凑到他面前,小声说。

    李闻寂不免有些诧异,“你不怕?”

    “你不是说,我们凡人身上有地火,他们伤害不了我吗?”她显然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世界的另外一面了。

    见李闻寂分有再多说什么,她就大着胆子跑到接近石壁的那一桌坐下来。

    桌上摆满酒菜,有个老头喝酒喝得满脸通红,旁边忽然多了个人,他掀了掀松弛的眼皮,也分太看清她,就含含糊糊地说:“不会喝酒的,坐小孩儿那桌。”

    “咱这儿有小孩儿那桌吗?”

    一个光头男人挠了挠后脑勺,醉醺醺地打了个嗝。

    “青蛙叔叔。”

    姜照一推了推右边一手撑着下巴正发呆的中年男人,声音压得很低。

    男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偏过头,

    他和姜照一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来这儿干啥子?”男人瞌睡都吓醒了,他猫着腰转头,果然看见了不远处单独坐在那儿的年轻男人,他有点窒息了,回头看向姜照一,“你们还是遭劫了哇?果然鹿吴山老板就是凶,来了这儿的妖怪基本跑不脱。”

    “青蛙叔叔,我们是自己来的。”姜照一小声说。

    男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子?”

    他看她的眼神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就算你傻嘛,我看你那老公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你们咋就自己送上门了?”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呀?”姜照一凑近了他点,“你被打劫了吗?”

    “我,”

    他已经不是昨天的那只小青蛙了,在这样的境况下,他昨天塑造的威风形象已经毁于一旦,他叹了口气,“唉,你以为这鹿吴山的老板是靠啥子赚钱?他们打不了凡人的主意,就打起了同类的主意了嘛,只要是来过千户寨的精怪,都基本吃了厌冬香,我们每年都必须要在这个时候来参加这个拍卖会,不然的话,慢慢地都变不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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