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禁止修剑后我成了黑月光 >第 18 章 为何不见
    旧友重逢,果真物是人非。

    起初枕青溪还怀有一丝希望,或许兰璧舟变了,但卿时真还同往日一样,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医修姑娘。可是事与愿违,如今的她,看似温柔,却也已心如铁石。

    “如果没有转灵丹,那百万剑修,又该如何呢?”卿时真温声回问,语气十分平和。

    枕青溪略怔了怔,当即回答:“原本就不应该有禁剑,若无禁剑,就不需要转灵丹。”

    “剑修都是倔脾气。”卿时真缓缓讲述,“莫说百万剑修同心协力,哪怕只像那十名化劫之境的剑修一样,同仇敌忾,并肩对战道尊,一次不行,便来两次,道尊再强,也总有应接不暇的一日。可剑修都固执,让那十名剑修联手对敌,已耗费极大的心力从中调和,可他们败了。他们败了,剑修亦是一败涂地,再没有剑修肯与人联手挑战道尊。毕竟,时至今日,尚有人在讥讽他们‘丢人’,不是吗?”

    剑道在心,怎能容许自己联手他人以多欺少?

    枕青溪回说:“以多欺少,本就丢人。打不过就老老实实找个山沟里闷着修炼,直到能打过为止。一个重伤跌境的兰璧舟,竟让他们束手无策,十个化劫围殴一人,已足够丢人,结果相继陨落,丢人丢到姥姥家。如果百年之前的剑修都只有这样的水平,还真要多亏兰璧舟禁剑了,没让剑修再继续丢人下去。”

    溪间风动,吹得满地瘦红兰摇曳。

    枕青溪心中不满,继续说道:“刚刚在齐缃墓室,就该找到那十名剑修的陨落之地,给他们每人刻一个墓碑,上书‘剑修之耻,万古丢人’,好教他们来世不敢再择剑道。”

    水榭静寂,只有细碎的流水声若有若无,水中鱼儿游弋自如,枕青溪一眼撇去,愠怒难消,便凝出一道灵气之剑,扑入水中,直击鱼身。

    另一道灵气截来,如风般将剑气裹住,抚平水波般将其消解散去,归于宁静。

    灵气一如往昔般柔和,人却已不似往昔。

    枕青溪恼怒,又是一道剑气,她心知在面对已晋入化劫之境的卿时真,自己这区区练气的修为,毫无招架之力,但她却固执地要与卿时真叫板。

    “还是这样的脾气。”卿时真短叹一声,抬眼苦笑道,“青溪。”

    剑气入水,水花泼出,溅上枕青溪的裙摆。

    她仿佛没有听到卿时真的轻叹,又是一道剑气出手,搅碎了几朵瘦红兰。

    当剑气再度蕴于指尖时,卿时真出现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

    “别生气。”卿时真轻言轻语,生怕语气稍重些会惹得对方不开心,“如果你还把我当做朋友。”

    枕青溪握住手掌,剑气捏在掌心:“你是在拿我取乐吗?”

    明明已知道了她的身份,却还要佯装不知,像是在给三岁稚童讲故事,像是在逗弄无知的幼儿。她愤恨,已分不清是恨物是人非,还是在恨她的戏耍。

    “如果我从开始就点明一切,你还愿意听我说那些曾经吗?”卿时真问她,没有半分苛责,却带有一丝埋怨。曾经几番并肩携手的情谊,卿时真太了解这位昔日旧友。

    “听你说什么?听你说,你帮着兰璧舟炼制转灵丹,逼迫无数剑修转职吗?”枕青溪冷冷笑着,卿时真刚刚的诡辩并不能说服她。

    卿时真道:“你若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闯太上洞府,取得一卷《三极借魂斩》,就该明白,若无转灵丹,那百万剑修的性命,就会尽数死在兰璧舟手下。他若造出这些杀孽,就当真无可回头了。”

    太上洞府……

    〖枕青溪恍然忆起,当年兰璧舟携卿时真同闯太上洞府,洞府守门童是名守一境的妖兽,彼时刚刚晋入守一境不久的兰璧舟,带着元婴之境不善打斗的卿时真,与守门童激斗。卿时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妖兽利爪劈下时,是兰璧舟倒提丈天剑格住攻势,救下卿时真。

    而丈天剑的剑身,落下四道抓痕。

    枕青溪记得,卿时真当时已慌不择言,竞对身为剑灵的她发问:“伤得重不重?疼不疼”枕青溪存心戏弄她,便化出灵体躺在地上,双手交叠于腹部,满面痛苦地回答:“剑……要断了。”

    卿时真为此懊悔不已,于世间奔波多年,以柔弱的医修之身,在寒渊之下取回冷铁,要为丈天剑修补剑身。而丈天剑却早已光复如新,枕青溪看着一身伤痕的卿时真,她捧着冷铁的双手已经冻得青紫。

    得知实情的卿时真并没有埋怨枕青溪的一时戏言,反倒说:“就当做是礼物,等你什么时候想要换一件新衣裳,这块冷铁或许恰好能用。”〗

    “他连剑都没有,拿什么来施展《三极借魂斩》!”枕青溪挥去令她心乱的记忆,怒气更盛,在她看来,今日卿时真所说的一切,都是为她自己的所作所为狡辩。

    “旁人不知,你也不知吗?剑法三道,生剑、死剑、心剑,而他修心剑。无剑何妨?但凡心中有剑,任何剑招,他都使得。”卿时真心有戚戚。

    枕青溪愕然失语。

    剑修晋入金丹之境前,必定面临着一道选择,剑法三道,有生剑之道,有死剑之道,有心剑之道,剑修择一道而往,终生不改。生剑求生,剑锋所指,一往无前;死剑求死,燃魂祭命,但求剑之终极;心剑问心,剑心在则道不消。

    “他剑心仍在?”枕青溪无法相信,“他飞升渡心劫失利而受天雷之刑,怎么可能剑心仍在?他封剑灵熔佩剑禁剑道,怎么可能剑心仍在!”

    卿时真脸色骤然青白,望着枕青溪问:“封剑灵?熔佩剑?”

    枕青溪愤恨怨怼:“他以我为心劫,亲手将不灵红绳拍入丈天剑剑身,随即掷于焱华山脉之巅的接天火中。至今百年,我才偶然借尸还魂,你敢说对此一概不知吗?”

    “剑修无佩剑在手,操心剑施《三极借魂斩》,你敢说你从未想过丈天剑的所在吗?”枕青溪再问一句,逼近卿时真,“你我相识岂止百年,百年间我全无踪迹,你哄骗自己助兰璧舟禁剑之时,你敢说你从未想过我究竟去往何方、是存在还是消亡吗!”

    “你敢说你从无疑虑,从无困惑,对此间种种,一概不知吗!卿时真!”

    眉眼之间,凌厉之色毫无掩饰。

    浅色薄唇开开合合,厉声诘问逼近卿时真。

    枕青溪指尖剑气又起,抵住卿时真雪白的脖颈。如今她是练气初期的医修,一点灵气之剑,如何能伤得到已臻化劫之境的医仙卿时真。可她偏要出招,唯有升腾不息的剑气,才能释出她无边的怒火。

    才能切切实实地将恨意告诉卿时真。

    卿时真垂袖伫立,枕青溪的质问让她之前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卿时真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最终却咬住了牙,再也不发一言。

    枕青溪的剑气前推,在卿时真脖颈间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然而医修灵气中磅礴的生长之力几乎在瞬间就愈合了伤口,一丝鲜血未落。

    “你凭什么。”枕青溪恨恨道,“凭什么炼转灵丹,凭什么振振有词。”

    一句质问落地,水榭内再无人语。

    枕青溪怒目相视,想要听卿时真还会有怎样的解释,怎样的诡辩。

    但卿时真没有。

    “疼不疼?”卿时真在问,“没入接天火时,疼不疼?”

    枕青溪刹那失神,不知所措。

    眼前的卿时真温和的眉眼中镀上一层愁色,缓缓展出的微笑勉强地像是生长在极西之地的灵药,随时随刻都会因灵气衰竭而枯萎消亡。

    “我……”卿时真努力维持着笑意,“我想过,也问过,却没有结果。”

    枕青溪不给其喘息之机,立刻追问:“问过?答案呢?是什么样的答案,让你笃信不疑?”

    “他说,天雷之刑,毁去剑灵灵体,丈天剑剑身之损难愈,故奉于寒渊之下。他,不忍再见。”卿时真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他说,不忍再见已无剑灵之剑。”

    枕青溪觉得可笑:“不忍再见?怕是不敢再见。天命要我重生,再见之时,冤孽仇债,必会一桩桩算、一件件讨。”

    “青溪。”卿时真握住她的手腕,“既已重来,何必再见?”

    枕青溪蹙眉不解:“为何不见?”

    “我原以为,是天雷之刑焚去剑灵灵体,致使你从此消亡。但寂山说你寻得齐缃墓室,辛榕予你天运之等,我左思右想,猜测是你回来,所以自天门山一路不停地赶回天医谷。”卿时真握着枕青溪的手有些微颤,“我以为你到天医谷,是来与我重逢叙旧。我以为再见之时,或许会因禁剑而起争执,但说清道明之后,可以一如往昔,情逾骨肉。我从未想过,会是兰璧舟灭你灵识,也从未想过,再见之时,如此难堪。”

    卿时真抬眼注视着枕青溪的双眸:“你我再见,已如此难堪,你又何必与他再见?他已半步飞升,你练气之躯,何苦与他叫板?”

    枕青溪瞬时抽回手,退了两步,指着对岸的无瑕斋问她:“你猜到是我,于是吩咐寂山将我安置在他对面,现在却要说‘何必再见’?焚身之仇,为何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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