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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符,或是断脉?

    一瞬之间,枕青溪想到了无数种对方可能会使用的手段,最终将范围缩小在其中两种,均是符医的拿手好戏。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符修竟还是老样子。

    符修画符,多半都是依样画葫芦,照葫芦画瓢,只要有一个模板在,总能在无数次的试错中找到正确的画法。所以符修的符箓失传概率是所有类型修士的秘籍失传概率中最低的。

    但,也正因此,符修的符箓是这世上变化最少、最易破解的术法。

    “一言之,卸。”

    枕青溪讥笑开口。

    刺华脸色瞬变,无形的杀意化作指尖的利刃。

    “一行之,赦。”

    枕青溪悠悠念道。话音落地,她的手已经可以动弹,于是轻轻握住刺华的手腕。

    刑罚大厅内所有人忽然得了喘息的机会,无疾更是先一步出手,手掌巧妙地穿插在枕青溪的脖颈与刺华的手掌之间,将两人分离开些许。

    “刺华长老,还请恕其无礼之过。”无疾猜测,刚刚枕青溪道出的两句“咒言”,应该是破去了刺华长老在刑罚大厅内设下的某种符箓。因此,无疾心中愈发忌惮,虽然道界大部分人都知道,符箓易解,确也并非人人能解。

    无论是碰巧,还是精于此道,枕青溪以练气的实力,谈笑之间,两句咒言,解去已至元婴巅峰的刺华长老所布下的咒篆是众人眼见之实。

    “符医在符修之中算是聪明的,明白符道有限,所以双道同修。”枕青溪缓缓起身,将灵气蕴于掌心,“但你这禁锢符画得也忒烂,练气初期的咒言就能解开。”

    无疾心觉苦涩,侥幸脱逃还不知收敛,这让他如何是好?

    “练气初期,不过蝼蚁。”刺华森森开口。

    “你能伤我?”枕青溪不以为然,面对一时屈辱,她一向信奉小不忍则乱大谋,往往会适时忍让。但面对符修,她自忖无须忍让。

    毕竟,那可是符修。

    符箓万年不变的符修。

    只要架打得够多,就能够知悉符修每一道符箓的破解之法。

    而枕青溪,恰恰就是架打得异常多的那一类。

    一道奔雷,带着轰然之声,蓦然穿透屋顶房梁,直追枕青溪而来。无疾反应快些,抬手欲挡,却听到立在一旁淡然自若的枕青溪开口,又是几句咒言,在雷鸣之中仍清晰有力,恍惚震耳欲聋。

    “阗阗其室,以闭。”

    奔雷忽然停驻于枕青溪头顶上空,盘桓不落。

    “冥冥其形,以掩。”

    电弧闪烁,明灭之间,其光辉渐渐散去。

    “愔愔其声,以塞。”

    奔雷哑然失语。

    “天鼓,息。”

    眼看奔雷流散,刺华将再度出手,无疾手足无措,慌乱之下捂住枕青溪口鼻,一面向刺华求情道:“刺华长老,还请息怒。宛童娘子乃是姥姥亲赋天运之等,如有罪责,也应由谷主与姥姥亲自问责。”

    “平息‘借天鼓’的咒言,你从何得知!”刺华扯着无疾的衣领将人拉开。

    枕青溪这才得空喘息,怒目看向无疾骂道:“无疾老头,你自己没本事破她符箓,竟还要拦我!”说完,她才又转眼看向刺华,随口回答,“你们符修的符箓千万年都不改一笔,破符咒言早就写成手册在世上流通了。”

    说完,枕青溪心中暗啐。

    曾经她与兰璧舟携手作战,遭遇过些许高阶符修,符修作战所用符箓,虽有瞬发、强劲的优势,但也有着致命的缺点。符箓之力聚集在一道小小的符文之上,只要能破除符文,符箓之力便会顷刻消散无痕。而破除符文,则须与之对应的咒言。

    以咒言,消符文。

    附有灵气的咒言能够将符箓上的文字修改甚至抹去,失去文字的符箓自然而然变成了废品。

    这些咒言原本是符修自己研究出来,用以在同道中人对战或出手有误时及时消除符文,向来不会外传,哪怕兰璧舟的丈天剑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也问不出一句可用咒言。

    然而枕青溪从不放弃。

    于是她直接绑了一名高阶符修,挑上符宗祖祠,剑气破开祖祠大门后,迫使符修向着符宗祖祠内施放符箓。每一道符箓放出,便有符宗祖祠内的不散之魂以咒言消解。在累趴下十七名高阶符修之后,枕青溪终于获得了七成符箓的破解咒言,心满意足地离开。

    兰璧舟不赞成她的做法,却无奈于她的执着,只能从旁协助,将每道符箓对应的破符咒言记录在册。

    那本小册子她随身携带,实战多年,才将那些拗口的破符咒言尽数记下。

    是以,当发觉刺华是符医之后,面对刺华她有恃无恐。

    毕竟一个元婴巅峰总不能画出她不知破符咒言的符箓来。

    “手册?”刺华哑然失笑,仿佛听到孩童戏言,“别开玩笑了,如果真有这种手册在流通,符修早该绝迹了!”

    枕青溪两手一摊:“不信我也没门,要不是有手册能随时翻看,就你们那拗口难念的破符咒言,鬼才记得住。”

    刺华又要出手,无疾欲拦,但想到先前枕青溪轻而易举破符的举动,手上动作难免慢了些许。

    “刺华长老。”言语之间略显生硬,仿佛咬牙吞齿,将原本幽雅的嗓音禁锢在口齿之间。

    众人纷纷看去,在此关头竟敢开口插话的,是卿月宵。卿月宵闷咳半声,勉力将咳嗽忍下半截,令枕青溪刮目相看——连咳嗽都能忍,是个狠人。

    卿月宵的脸色愈发难看,却仍站得笔直,声音虽沉闷了些,但保持着镇静平稳:“敢问刺华长老,每道符箓对应的破符咒言,是念出文字便可破符,还是需特殊的技巧,方能消解符箓之力?”

    刺华冷眼瞥去:“是你该问的吗?”

    枕青溪却代为回答:“你在想什么?当然是需要特殊的技巧,否则此刻,在场全员,不都可以轻易化解借天鼓了吗?想学吗,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教你。”

    “找死。”刺华灵气凝箭,疾射而来。

    惯用的符箓拿她没有办法,但她一介练气初期,又怎么夺得过元婴巅峰的灵气攻势,哪怕是最为温和的医修灵气。

    刺华刚一出手,无疾便知此招她无法抵挡,连忙施术,设下屏障,在凝箭中的之前,堪堪拦下。枕青溪躲过一劫,歪了歪头,颇为愉悦地向无疾道:“无疾老头,还算有点儿用嘛。”

    “有点儿用?”刺华反手便将无疾击翻在地,无疾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他那皓白的胡须。

    刺华又道:“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帮你。”

    “我能帮她。”和善的音色传来,是寂山,眨眼间出现在枕青溪身侧,将人拉到一旁,而后面对刺华道,“你这脾性,也该收敛收敛。小辈无理取闹,你身为长辈,应当宽容,而非一言不合就将其置于死地。”

    寂山老头还是和往常一样好脾气。

    刺华却说:“我看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可不像个小辈。拿了天运之等,便如此目中无人,若不趁早教训教训,日后必会败坏天医谷的名声。”虽如此说着,但有寂山在侧,刺华的杀意早已全数收敛,眉目之间甚至寻不出半分恼意,仿佛刚刚怒而行凶的另有其人。

    枕青溪摇了摇头,走到无疾身边,蹲在他面前问:“老头,我说你这暴脾气该不会是跟她学的吧?伤得怎么样?”

    无疾看寂山已至,松了口气,听到枕青溪言语,握拳捶地,又呕出小口血来,抖着胡子道:“我好心好意帮你解围,替你受过,你竟不知好歹,还要在此编排揶揄我!早知如此就该让你死在箭下!”

    “宛童娘子,无疾,休要再胡言乱语。”寂山白眼微翻,不愿再听这二人斗嘴,“今日过会已误了时辰,无疾受伤,由我替他。宛童娘子,你带无疾长老前去百草堂疗伤。”

    枕青溪讶异:“这可不行,我有要事,不能离开。无疾老头,你自己也是医修,先给自己诊诊病疗疗伤。”

    卿月宵忽然转身看来,仍是平稳的嗓音道:“无疾长老,晚辈有药,可暂缓肺腑之伤。”

    闻言,无疾捂着心口起身,枕青溪也随之起身,好奇地看向卿月宵。刚刚刺华一击,并未手下留情,确实伤到了他的肺腑,并非他以医修灵气就能暂缓的伤势。而卿月宵一个脱胎初期,竟能看出他肺腑有伤,需要用药。

    “何种药?”无疾问。

    卿月宵自袖中取出一瓶丹丸,礼貌回话:“五六丹。”

    随身携带治疗肺腑之伤的丹药,卿月宵果真有伤在身。枕青溪更是好奇,他这内伤究竟因何而来。是否与朱颜枯有关?

    无疾接了瓶子,瓶中只有一枚丹药,无疾倒出丹药服下,用灵气将药力一摧,气色好了不少,随后向卿月宵说道:“回头还你。”说罢,又向寂山拱手应话:“我的伤势暂时无大碍,可等过会之后再去疗伤。”

    见他坚持,寂山应允下来,又看向枕青溪道:“宛童娘子,你有何要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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