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局落败,卿雪若想赢得比试,后两局不容有失。

    经第一局后,对于赌药的各环节,枕青溪已经十分清楚。二人服下毒药后,当以自身灵力解析毒药成分,再寻找相应的克毒之法,拟定药材,最后配置解药。司炉准备的几种毒药,品阶不高,因而解药配置会有多种。

    二人解析毒药的毒性、药力环节,仍旧是长久的等待。

    枕青溪心道无聊,但周围一众医修却看得津津有味,满面期待,有些医修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甚至有些医修开始根据二人的脸色、体态、灵力运转情况,猜测二人所中毒药的品阶、作用、名称,更有甚者拉了三三两两同僚,开设赌局。

    百草台周遭,除了枕青溪,大家都很快乐。

    于是枕青溪也要找点儿乐子。

    她敲了敲刺华面前的桌子,眉一挑,问:“有灵石吗?”

    刺华正控着指尖一缕灵气,因卿世临正在比试,她大发慈悲,亲自出手将火刀符的效力稍加抑制,以免影响了此次毒药之试。听枕青溪询问,她一拂袖,抖出十枚灵石:“二分利。”

    枕青溪本还想赚了还她,一听二分利,收得更快了些,并做好打算——不还了。

    拿了灵石的枕青溪袖着手靠近医修小群体,听着他们的讨论猜测。小医修们囊中羞涩,只拿得出些宝珠,偶尔有一两枚地晶已算奢侈,枕青溪掂了掂袖中灵石,取了一枚抛在桌上道:“我赌卿雪能赢。毒药为三阶。”

    灵石落桌,一众围观小医修哗然,再一转眼,见是枕青溪,连忙准备收摊,却被枕青溪拦着:“哎?怎么收了,想昧我的灵石?你们也真胆子不小啊。”

    “宛童娘子,你这……你这灵石,输了还好,赢了我们怎么赔得起。”庄家左右为难,“可不是只能收摊了。我们也就是推测一番,各自试试各自的眼力和水准,押点儿宝珠地晶当个彩头玩玩,没想赌……”

    “丢人。”枕青溪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我这也是添个彩头,输了好说,若赢了——让我想想——若我赢了,败者每人去寻刺华一次麻烦,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刺华头疼不痛快就可以。”

    说完,不容小医修们拒绝,枕青溪施施然飘去下一个小团体中央,故技重施。

    等到枕青溪将十枚灵石全数押上,赌药的二人终于有了动作。是段弦先一步出发,过了一炷香后,卿雪才与无疾沟通完毕,请无疾前去采药。

    临走之前,无疾嘟嘟囔囔,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枕青溪回到座位上,问了问旁边的司炉:“刚无疾老头说什么呢?”

    “这……我也没听清楚。”司炉话头拐了拐,颇为担忧道,“此次又是罪人世临抢先出发,恐怕卿雪娘子要落败了。”

    枕青溪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只可惜卿雪不让她帮忙,否则定能节约不少时间。

    没过多久,段弦带着一筐药材回归,卿世临将药材分门别类,置于面前,又净丹炉,再起炉火。先前一炉所用火种,乃是百草堂提供的凡火,此次卿世临却未用凡火,转用灵火,借己身灵气催发,火势更易控制,焚出药力也更易感知留存。

    司炉看着炉中灵火,蹙着一对白眉,满脸不悦。

    “哦呦。”刺华稍显惊讶,“有意思有意思,司炉,你们百草堂不是只开了五阶以下药田?卿世临哪儿来的虚合子?段弦这小子是不是不知道这事儿,闯了五阶药田替他摘了?”

    司炉虽是不满,却也无能为力,解释说:“此事与段弦无关。这罪徒在内族多年,想是已将各处药田的药材情况摸查清楚,今日赌药之试,恰巧给了他偷奸耍滑的机会。虚合子虽是五阶药材,却有一块儿次五阶药田与四阶药田衔接处,长了几株虚合子,被他钻了空子。”

    “三阶毒药,五阶药材,卿世临真舍得。”枕青溪看着卿世临炼药,心中琢磨着该怎么收拾收拾他。

    等了些许时候,无疾才带着卿雪所需的药材回到百草台。卿雪此次选用的药材,以三阶为主,辅以二阶药材。司炉有意多看了几眼,他上了年纪,眼周本就遍布皱纹,一看卿雪眼前的药材,更是两眼一弯,纹路更深了些。

    “可惜,这几株药材药力起效的时间略久些。”开心过后,司炉又显忧虑,“这第二局,恐怕也难了。”

    刺华不以为然:“药力发得慢些怕什么,总归三阶药材是在脱胎之境的掌控之中。但以脱胎之境,强行炼用五阶药材,能不能成还是两说。我看他刚刚炼用四阶药材都有些吃力,恐怕这株虚合子要浪费了。”

    闻言,枕青溪将目光落在卿世临的丹炉中,灵火旺盛,药材在灵火的焚烧下逐渐焦枯,其药力被尽数纳入灵火之中。而那株五阶的虚合子,还在卿世临的手边。

    看起来似乎没出状况。

    枕青溪又将目光转到卿雪身上,卿雪已取出一个银色小丹炉炼药,部分药材被她放在杵臼里捣碎,部分药材在丹炉里焚烧聚气。再一炷香的时间后,卿雪将捣碎的药粉分批次倾倒入丹炉中,仔细掌控着火势。

    司炉在旁捋须欣慰道:“在比试的时候,还能细心将药材分类,以最佳方式处理。可惜,年轻时怎就没能进内族。”

    枕青溪听着司炉感叹,不多在意,年轻时没进,现在进也一样。看司炉多次不吝赞赏的模样,日后卿雪应当是能一帆风顺。

    “他这火候有些不对。”刺华笑嘻嘻看热闹,“再这么烧下去,这株虚合子就废了。我看他这份解药全仰仗虚合子调和,没了虚合子的药性,就是一团浆糊,丁点儿用没有。”

    此时看去,卿世临脸色苍白,额上挂汗,不知是因双腿的伤势,还是因为火势没能控制到位。

    周围已有其他内族弟子看出异样,议论纷纷。

    “他不是才脱胎之境?怎敢炼虚合子?”

    “这火势不对,温度太高,虚合子要化了。”

    “他是不是听到你说话了,温度降下来了。”

    “降太多了,药力发不出来的。”

    “这来来回回,虚合子要废了……”

    卿世临的嘴唇颤抖着,慌慌张张地控制着灵火,旁边窃窃私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让他更是心神不稳。炼药之时,心神不稳乃是大忌,更何况他强行越阶炼药,更是不容有一丝一毫的误差。

    司炉看了眼时间,开口道:“再有一刻钟,若你二人未能配出解药,出声示意。”

    卿雪有条不紊地将解药配好,半刻钟后,卿雪将丹炉内的解药取出,略略查看一番其色、味之后,在卿世临的目光下,吞服下解药。

    “司炉长老,弟子已服解药,请长老检验。”卿雪不疾不徐,向着司炉一揖。

    一旁卿世临掀了丹炉,他没能炼出那株虚合子的药力,又见卿雪解毒,败局已定。丹炉被掀,周遭那些议论终于停下,卿世临稍冷静片刻后道:“请司炉长老赐解药。”

    司炉摆了摆手,遣百草堂弟子送解药,自己则去检验卿雪的脉象,灵气拍入腕脉巡视一周后,司炉笑得灿烂:“药力近乎全部发出,解毒同时亦治疗了些许损伤,很好,很好,很好。第二局,卿雪娘子胜。”

    卿雪颔首道谢。

    司炉又向卿世临道:“你这罪徒,贪多贪高,白白浪费一株虚合子,还不能成功解毒。好大喜功,眼高手低!”

    卿世临嗤笑:“我还没输,还有一局,请长老赐药!”

    枕青溪蓦然开口:“第三局的毒,我要换一换。”

    “你这——你想怎么样!”卿世临压着怒火,厉声问她,“怎么,想借自己的权力干扰本次赌药之试?”

    刺华手指摇了摇,指尖的灵气摇晃,控着火刀符火焰再起。卿世临伤口如火焚烧,顷刻间扑在地上,哀嚎几声后,仿佛听到了周遭的讥讽声,咬牙将余下的痛苦呻|吟吞下,双手颤抖着撑在地上,起身嗔视刺华。

    刺华将灵气一握,笑道:“抱歉抱歉,手滑了一下,司炉,找人给他止止血,别弄死了,之后还得剥经脉、毁丹田呢。”

    天医谷内族弟子皆知刺华脾性,但听她笑言笑语说出这些,还是难免后背发寒。百草堂弟子带着药上前止血,心中也是嘀咕,匆匆忙忙处理过后,退离开来。

    枕青溪这才继续道:“前两局的毒,都是二阶三阶,毒发又要两个时辰之久,太过无趣。这都黄昏了,换剂猛药,快一点,赶着还能吃到晚饭。”

    “这……这不合规矩。”寂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提议,“他们二人都是脱胎之境,毒药品阶太高,便无力配出解药,刚刚的虚合子炼化失败便是例子。且毒发太快,没有足够的时间解析药力配药,对他们二人都很危险。”

    “怕什么,临死关头才能发挥极大潜力。”枕青溪向司炉招招手,“找一剂猛药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谁能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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