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禁止修剑后我成了黑月光 >第 59 章 文宗孟殊
    尘世喧嚷,独其四周仿若静谧无声。

    又一簇烟火炸开,彤红火光染亮半边天际,亦照亮他的面庞。烟火熄灭,檀心金莲取而代之,在他脸上镀了一层金光。

    在枕青溪的印象中,文修多怯懦,不肯与人比武较量,常常浸于一卷经文,来来回回翻阅。像是书楼中久不清扫生出的蠹虫,趴在书页上,一趴就是一辈子。

    而他,不似寻常文修一般儒雅柔弱,他神情刚毅,清贵高傲。

    傲气在面,毫不遮掩。

    出身微末的兰璧舟,在经多年战无不胜之后,无暇剑派声势渐起,他落得清闲,养尊处优起来,才逐渐养出这种傲气。

    “你是文宗弟子?”枕青溪正眼打量着他。

    “在下不歌池孟殊,表字池砚。”孟殊向枕青溪拱手一礼,自报家门之后,方才开口问询,“敢问道友何宗何门,尊姓大名。”

    不歌池乃天下文宗之首,宗门立于西地,弟子行走天下授业,众道修士多有敬佩。

    枕青溪随口回说:“卿宛童。”

    “可是出身天医谷卿氏族?”孟殊脸色未有变化。

    “算是。”

    竹连坞施施然向孟殊一礼:“朱笔阁竹连坞,久仰孟先生之名。”

    “竹楼主谬赞。”孟殊回礼,“明日在下将于学堂授课,诚邀二位莅临指教,不知可否有此荣幸?”

    枕青溪当即回绝:“文宗讲课?不听。”

    “宛童娘子不妨一试?”竹连坞轻声劝说,并密语枕青溪道,“文宗于凡俗所设学堂,来者不拒,同窗学生,高低贵贱、三教九流,一应俱全。不妨一试。”

    她此行来凡人城池,是为了解修情之法,学堂之中,既然人员众多,且构成复杂,适合旁观探讨修情之法。枕青溪斟酌一二,便是应下。竹连坞与孟殊一番沟通,问过明日开课时辰及学堂所在,孟殊自便凌虚踏风,远行离去。

    次日卯时,与孟殊相约的时间,不早不晚,枕青溪与竹连坞一同,取道城南,步入孟殊所言学堂。

    学堂是间破旧土屋,黄土垒墙,墙上开洞为窗,房内桌椅亦显破旧,桌面凿坑裂痕,凹凸不平。讲台之上更是艰苦,两方砖石顶起一条木板,便为讲桌。桌上一册书卷,一盏油灯,不见笔墨纸砚。

    孟殊安然坐于讲桌前,静静翻阅书册。

    昨日夜色灯火斑斓缭乱,未能看清其装扮。白日素辉之下,可见孟殊一袭长衫色白,又似铺了浅蓝,仿佛雪山峰顶与净空交界之色。其面容俊秀,神情刚毅,周身清贵之气在这土屋尘灰之中未减半分。

    “昨天看城里那么大一盏檀心金莲灯,今天讲课就在这种狭窄穷酸的屋子里,你们文宗还真是能屈能伸。”枕青溪随意拎了条长凳,在讲桌一侧坐下。

    孟殊起身相迎,与枕、竹二人道:“求学问道,本不该受外物所扰。读书之所,有屋檐可避雨,有墙壁可挡风,足矣。且文宗在城内四处布学,以求能授业于千家百户,讲课无定所,不便铺张兴建学堂。”

    “迂腐。”枕青溪打了个哈欠,昨夜月色甚好,月辉之下,灵气充盈,适宜修行,她整夜练气,直至破晓方回屋入睡。不足一个时辰,就被竹连坞叫醒,前来此处看文宗授课,因此稍显困乏。

    孟殊出言提醒:“课堂之上,禁打瞌睡,万望卿道友留心。”

    “行,我不睡。”枕青溪刚一应声,便又是一个哈欠。按理来讲,一名修士,哪怕彻夜不眠,也不会如此疲乏。但她见到书卷课桌,不由自主便觉困顿,若有先生在前讲课,她立时便能入睡。

    不久,前来听课的学子三三两两而来,自寻位子坐下。待时辰已至,孟殊携书册起身,一番问礼及开场前言之后,开始上课。

    如竹连坞所说,课堂上高低贵贱皆有,有人锦绣华服,自带桌椅书卷、文房四宝,另有书童在侧;有人衣衫褴褛,无书无笔,坐在堂上稍显窘迫,仰脸静听。枕青溪掩面哈欠,又问竹连坞:“这没书怎么学?”

    “文宗有一术法,名曰‘广圣训’。将灵气镌于言语之中,听其言者,可入幻境,幻境之中,则笔墨纸砚、书册经卷一应俱全,由主讲先生掌控带其翻阅学习。”竹连坞将此事解释清楚,又道,“孟先生应在稍后就会施展广圣训之术,一入幻境,宛童娘子可耐心观察一二。”

    话音落下不久,广圣训笼罩整个学堂,正在学堂内四处走动讲课的孟殊停下脚步,回看向讲台旁的枕、竹二人,颔首示意后,将二人拉入幻境。

    幻境之中,与学堂环境并无分别,只有众人眼前多出些书卷笔墨。书卷跟随孟殊所诵字句,不时翻页,将文字展示给诸多学子。

    书页泛黄,墨迹陈旧,却无陈腐之息。

    枕青溪眼见这书页在眼前拨来翻去,困意渐生,不多时,便伏案而眠。

    “咚、咚”两声,在枕青溪耳畔响起,将其自睡中惊醒。

    近几日她时常与卿月宵同屋而眠,每日清晨,卿月宵便以一道温和灵气替她洗去久睡僵涩,将她自睡梦中唤醒。忽然来此声响震颤,她猛地直起身子,眼神茫然自左右扫过,只见孟殊立于讲桌前方,一只玉手微微蜷着,刚刚离开课桌。

    课堂学子亲眼所见,枕青溪课上伏案而眠,孟殊叩桌将其唤醒,之后不久,枕青溪便又趴下。

    孟殊不厌其烦,再次叩桌,将枕青溪唤醒。

    如此循环往复多次以后,有学生稍大胆些,开口询问:“先生,今日因其一人,授课时常中断,足可见其无向学之心。先生为何不索性将其轰出课堂?”

    孟殊瞥见再度伏案的枕青溪,沉默片刻后答:“由其在此睡着吧。继续上课。”

    一个时辰后,休堂两刻钟,学子各自休息。

    趁此良机,竹连坞连忙带着枕青溪离开学堂,在不远处的林中歇脚。枕青溪刚刚睡醒,仍在哈欠,一双眼睛惺忪迷茫:“结束了吗?”

    “尚未,暂停两刻钟时间休息。”竹连坞叹息道,“昨日未与宛童娘子说明,孟殊孟先生,乃不歌池大弟子,今有元婴修为,仍坚持至邻近城池、村镇游历讲学,每月少则三五次,多则七八次。于凡人之间,颇有美名。宛童娘子倘若认真聆听,必会有所收获。”

    枕青溪无奈:“书页一动我就犯困。”

    “可用清灵珠解困消乏。”

    枕青溪手中确有一颗清灵珠,于是道:“行吧,我试试。”

    第二堂课启,枕青溪自袖中摸出清灵珠,清醒时间不足一刻,复又伏案而眠。

    待一日课程结束,学子齐齐起身,向孟殊致谢。数十人齐声唱谢,惊得枕青溪心头一颤,自书案上起身:“下课了?”

    “能在孟先生课上久睡。这位娘子是有福气的。”一名学子冷冷笑道。这是名衣衫单薄的学子,其衣上多有磨损,却干净整洁。

    枕青溪奇道:“在他课上睡怎么就是有福气?”

    孟殊却岔开话题,向那学子发问:“长宇,今日所学,可有困惑?”

    “回孟先生,长宇有三则不解之处。”学子回答。

    孟殊问:“哪三则?”

    “一则,今日所授课业广泛,且有五段,前几次已详解过。二则,今日课上先生多有分心,几次中断授课。三则,今日先生竟可容忍学子眠宿课堂,不敬师长,不尊同学。长宇愚钝,请先生赐教。”长宇说完,冷眼瞥向枕青溪,却见枕青溪又是一个哈欠,不由冷哼一声,以示不满。

    孟殊并未应答,而是转问枕青溪道:“不知宛童娘子可有困惑?”

    “惑倒无惑,困是挺困。”枕青溪理理衣袖,“下午的课,不必等我。”

    文修授课,果然无趣,与其在这儿睡觉,不如与竹连坞去街上逛逛来得有意义。

    竹连坞在旁道:“昨夜宛童娘子修习至破晓,今日难免困顿,还望孟先生莫怪。”

    “长宇,令堂旧疾,是否仍有复发?”孟殊转问长宇。

    长宇莫名,仍应答道:“自上次先生诊治之后,已有好转,但冬令仍有反复。”

    “竹楼主,卿道友。不必致歉。”孟殊收了书卷,向二人道,“只需替这位学子的母亲诊病。”

    “孟池砚,你这生意做的不错。先把我诓来听课,课讲得枯燥乏味,害我直打瞌睡,最后却要我去替你帮人诊病。”枕青溪甚是惊叹,“劝你莫再修文,从商必能大成。届时也可替你们文宗多修几座像样的学堂。”

    学堂内静谧无声。学子尚未散尽,本已离去者,在门外听得对话,也不由驻足侧耳。学子们大都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来历,竟是孟殊亲自相邀?

    “卿道友不愿?”孟殊脸色一改,像是耐性消磨殆尽,“文宗学堂有规章,课堂睡觉,罚‘净天阴’。”

    文宗所言“净天阴”,说是刑罚,更像劳作。道界皆知,符修重笔,文修重墨。文宗修行皆在墨间。而天地万物皆可入墨,净天阴,则是取乌云入墨。

    枕青溪一挽衣袖,颇为不满道:“昨晚你莫名到我身旁,莫名邀约,今日还想用你文宗之规罚我?不妨试试看,你到底罚不罚得到。”

    说话间,四时阙已在掌中。

    “宛童娘子,不可。”竹连坞抬手握住枕青溪皓腕,“此处乃凡俗城池,修士不可动用术法。”

    “差点忘了。”枕青溪握紧四时阙回收,又道,“走,出城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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