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六唇侧忽然撩开了一抹笑,那笑却是很淡的，声音也非常冰冷：“三脚。”
这几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欺负这么一个艰难度日的小贩，把他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让所有人看他被欺负的笑话？
陆六低下头，伸出手，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转头看着那些个闹事的人。
一个年长些跟带头一样的人被许行之摁在地面上,鲜血溅开,身后跟着几个人。那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倒是跟学生一样,虽然有些流里流气的，但陆六眼尖,觉得他们有些熟悉。
被许行之狠狠摁在地面上撞的那个人吐出了一口血,咧开嘴,抬起头冲着许行之阴森森地笑,模样狰狞道：“你们这群人,他妈的为了个哑巴跟我们动手……”
他啐了一口,道：“那哑巴被打的自己都不敢动手，要你们这群正义人士来帮忙？！”
“砰！”
又是一声闷响,刚被迫抬起的头又凶狠地被撞在地面上。如果说方才许行之是忍让了几分，还带收敛的话,现在就是毫无顾忌了。
那个清冷的,好学生模样的少年微微笑起来,自然从容地道：“还说吗？”
这个人再说一句，就再撞一次。
那几个跟着的人模样慌张又凶狠，像是在顾忌着那个被许行之掐住头的男人，一副想要上前却又咬牙的模样。
“王长孙……”其中一个冷冷地道，“一中的龟儿子都是些什么东西，现在都有个这么不知死活的了？”
被称作王长孙的人哼了一声，低声道：“大哥最近心里不痛快，最近也没带着我们惹事，估计这才长了一中鳖.孙的威风。”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陆六直接护在小贩面前，谁也不允许靠近。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
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纷纷停住脚步，看见了那个摁住人头的冷淡少年，眸子里都闪现过惊诧的神色：“许神？”
许行之在一中是十分出名的，但是却是靠着他的成绩和那一副动人心魄的脸。大多数女生称他为偶像剧男主，因为他长着一张初恋的俊秀面容。
固有的印象本来是个全能学霸，却没想到在今早目睹了他这么凶残的一面。那个少年微微垂下眉睫，动手的时候格外干脆利落，把那大了他好多岁的人摁在地上毫无悬念地压制着。
“道歉，”许行之盯着手下的那人，嗓音温和冰凉，“赔医药费。”
“你他妈讲不讲道理！”几个跟班中有一个冲出来，勉强压住了自己的怒火，握紧了拳头，怒声道，“你把老吴打这么惨，还要他赔钱？！”
被摁在地面上的那个人已经头破血流了，龇牙咧嘴的，看上去痛的不行。许行之冷淡地抬起头，看向对方的脸上毫无感情波动。
他说：“谁给你的错觉，我会讲道理？”
“……”
“你们的所谓兄弟在我手上，”少年嗓音冰凉刺骨，“再拖一秒，我就再让他死一次。”
就是这么简单。
许行之这个人，看上去好相处的很，可是也仅仅是看上去罢了。别人称呼他“许神”，更有一条关键的理由，就是因为他虽然站在那里，可总让人产生一种他眼里没有自己的感觉。
陆六只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俯下身子在地面上把那些一块一块的钱捡起来。被这群人踹翻了的收钱的小盒子重新被她纳入怀里，稳妥地放好了。
小贩做生意不容易。
一块白糕两块钱，一个早上卖不了多少。又因为他是哑巴，受到歧视和排挤，活得艰难。
等陆六差不多把钱都放进小盒子里了，她弯下腰，忽然听见了一个钢镚落地的声音。
陆六的眼神动了动，她抬起头，看见那个叫做王长孙的不良少年摊开了自己的双手，笑嘻嘻地冲着她道：“要饭啊？哥哥这儿还有好多，你磕一个响头哥哥就给你一块钱好不好？”
他身旁那个少年勾着他的肩膀，也笑起来，眼里全是蔑视。
谁他妈会给一个哑巴说话？脑子抽了呗，哑巴又不会给人多大的好处。
陆六抬起头，冷冷地盯着那两个人，他们两个好像穿着二中的校服，上面乱涂乱画了一些鬼画符。
身后小贩伸出手，拽了拽陆六的衣角，咿咿呀呀，神情焦灼地说着什么，像是真的怕给陆六添了麻烦。
陆六转过头，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嘴无声地张开，从那口型，陆六知道了他在说什么。
“别管我。”
“谢谢你，小姑娘。”
“你——是谁？”
他说不出话来，可是陆六偏偏知道了。
她的眸子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转过头，没理会小贩为她考虑的想法，而是煞有其事地冲着那两个不良少年点了点头：“没错，傻.逼才会替一个哑巴出头。”
那两个少年得意地挑了挑眉梢，刚准备掏出一个钢镚扔在地上让陆六跪着捡，忽然那笑还没停留在脸上多久，头就猛地遭受了重击一样，被恶狠狠地摁住。
那力道大的不像话，压根都不像是什么女孩子的力气，而且气势非常的凶猛，来者不善，带着汹涌的杀意！
“砰！！！”
是一声，也是三声。
说是一声，是因为这声音非常大，几乎是同时响起的;说是三声，是因为这不只是从一个人身上发出的声音，而是从三个人身上发出的。
陆六左右手都摁着一个人的头，单膝跪地，早已经把装钱的纸盒子给了身后的小贩。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漠然地盯着他们两个人，道：“磕啊，不是刚才说的非常起劲吗？”
她扬起手，“啪”的一声扇了其中一个的脸，笑容丝毫不带任何的善意：“欺软怕硬……你觉得他在你们眼中是个残废，不好意思……”
“我觉得你们在我眼中也是。”
在她说出“没错”那句话之后，许行之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他知道陆六不会是那样的人，她的眼中还是黑白的，认为这世上非恶即善。
她永远不会拿着一个人的财富，容貌，身体残缺与否去衡量一个人，她也不会去考虑得罪人的下场和后果。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去做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