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如渠在张青盐的陪伴下度过了在灼夭楼的第一个生辰，这也是她的十六岁生辰。
在这个难得可以庆祝的日子中，她们二人颇为兴奋，句如渠甚至还特地去敲响了董文相的房门让她一道用饭，她不厌其烦地敲了许久，董文相才开门，听闻是她的生辰后，虽是没什么表示，但也同意和二人一起吃晚饭了。
夜晚，又是一场拍卖会。
其实灼夭楼会为首席过生日，不过也只是以此为噱头加一次拍卖让客人们花钱罢了。这一次的拍卖依旧为杜到源的人所拍下，这人来的时候还给句如渠带了礼物。
句如渠正欣喜地把张青盐送给她的裙子叠好，打算等会放回库房去，多亏了拍卖会的福，她除了不“接客”的时候才会住库房。
见男人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锦盒，她道谢着接过，双眸发亮看上去十分开心。
杜到源借此人之手送了句如渠几样模样十分可爱的糕点，都是用句如渠最爱的荔枝做成的。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先递给男子，然后才拿出一块动作优雅地塞进嘴里。
香甜可口的味道几乎快要她落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吃到这般美味的糕点了，以往她本不爱吃甜食，全因句阑爱吃她才渐渐喜欢上，这段时间颠沛流离，前路曲折，能有饭吃都不错了，今日生辰却有幸得吃一块荔枝味的甜品。
这让她不禁回忆起以前幸福无忧的日子。
或许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太难熬，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甜味的。
那男子飞快地咽下糕点，在一旁看句如渠红着眼一块又一块地把糕点塞进嘴里，那种得之不易的感觉让他倍感难受。
最终句如渠留下了两块，打算给张青盐和董文相也尝尝。
收拾餐盒的时候，那男子对句如渠道：“甘姑娘，明日还是你的拍卖会，杜大人说她将会亲自乔装打扮而来，希望您做好准备。”
句如渠的手一顿，随即点点头：“谢谢你，廖哥。”
廖仲谦腼腆地笑了笑。
第二日，二人早起将房间布置成案发现场，廖仲谦才离开。句如渠面无表情地站了好一会后躺会了床上。
不一会，萧木秦突然带着人闯进这房间，把装睡的句如渠喊醒。
句如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先是疑惑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猛地睁大眼睛，飞快穿好外衫。
“萧娘。”
萧木秦打量着她，见她面色红润，虽戴着发簪，但发丝凌乱，眼神迷离，显然是刚睡醒，也不太像装的。
“你昨天一天都做了什么？”
句如渠先是露出一个困惑的神情，然后老老实实地道：“白日里都何青盐在一块，傍晚，傍晚的话和青盐、文相一起用了晚饭，晚上和客人在一块。”
她说话并非十分顺畅，而是做思索状说一会顿一会，虽有些紧张，但胜在真实，不像是已经编好措辞的人。
萧木秦有些狐疑地道：“你真的没出去过？”
句如渠偏头，疑惑道：“没有呀。萧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木秦并没有理她，而是派人在她房间里翻箱倒柜，句如渠全程抱膝坐在床上，目光澄澈且坦然。
一无所获的萧木秦有些不甘心地走了，临走前抛下一句：“最近楼里不安全，你小心点。”
句如渠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在床上继续无声地坐了好一会，句如渠才下了床离开此房间。
回库房的途中，一位模样稚嫩身材却十分姣好的女子朝她走来。这人一看就是一个胆子极小的，耸着单薄的肩膀，一路走一路四处观望，迎面看见句如渠后尖叫了一声，抱着自己后退了几大步。
“白缀，你怎么了？”句如渠怕她摔倒，飞快地伸手拉住她。
此女是灼夭楼推出的第四位首席，前几天刚来的，名叫赵白缀。这个赵白缀胆子十分小，蠢乎乎的任谁亲近都不拒绝，只因句如渠送了一条裙子给她当见面礼，就对句如渠十分依赖。
赵白缀看见是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甘棠姐！”她劫后余生地呼出一口气，委屈巴巴地抱住句如渠，“我刚才看见那群侍卫拖走了一具尸体，看衣服好像是跳舞的那个小亚。”
句如渠平静地反抱住她：“小亚？她死了？”
“对啊！据说是被人刺穿了脖子，流了好多好多血，太恐怖了。”
“找到凶手了吗？”
句如渠扶着她往房间走，熟练地打开门走进去。赵白缀来了之后，住的正是句如渠以前的房间。
赵白缀和她一块坐在桌子前，一边吃着零嘴一边和她分析小亚为什么会被人杀死，句如渠全程呆坐，一言不发。
赵白缀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后也不再说话了，专心吃客人带给她的小零食，可她毕竟还是少女心性，吃着吃着就忍不住想说话了。
“甘棠姐，你这个发簪真好看呀。蓝白相间的颜色不常见呢。”
话落，句如渠突然站了起来，呼吸十分急促。
发簪……倾海……
凶手……凶手！
记忆倒回到昨日。
小亚看着句如渠窈窕的背影几乎快要咬碎了牙，她本以为上一次萧木秦会把句如渠打死，自己就能重拾人气，却没有想到萧木秦还是手下留了情，句如渠伤好后继续占尽了风头，根本没她这个过气舞女的事。
她嫉妒到发狂。
在食堂见句如渠单独走了出来，她顿时警觉地跟上去了。她知道句如渠一直想跑，无意间看到杜到源进了她的房间后便想到了之前的陷害之计，却没把她扳倒，如今这句如渠伤好了又鬼鬼祟祟地跑后院来，想必是要去和其他人接应。她跟上看，打算故技重施再害句如渠一次。
句如渠见小亚果然跟了上来，立马加快了脚程，把人往偏僻的地方引。小亚以为句如渠被蒙在鼓里，便也没太注意，待句如渠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说了一句“出来吧。”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句如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这次你又想害我？”
小亚大惊失色：“你、你知道？”
“低俗，漏洞百出。”句如渠用六个字评价道。
“你明明知道还往里跳……你想做什么？”小亚见句如渠向她走了过来，害怕地转身就跑。
句如渠立马抓住了她，力道很大。
“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除了杜到源，你还知道些什么？！”
小亚挣扎着想要摆脱她：“凭什么告诉你！甘棠，我什么都知道！你的秘密我都知道！”
句如渠被她的话激得抖了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你、你都知道？”
小亚着急挣脱她，没有回话，费力挣扎之间一巴掌扇到句如渠的头上，把倾海扇落在地，句如渠立马松开手捡起倾海。
这一摔让倾海的中间缺了一块。金刚石虽硬但脆，更别说被打造成易碎的簪子形状，这股冲击力仅仅是让它缺了一个口子已经十分幸运了。这些日子句如渠全靠着倾海防身，也靠着倾海睹物思人，上面已经被磨出了许多痕迹，句如渠本就十分心疼，而小亚竟一巴掌拍落它造成了这般损伤……
这是句阑给她的啊……她们唯一的联系……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
那小亚却是个没眼力见的，她见句如渠不再逼问而是愣在原地，顿时挺起胸膛道：“怕了吧？我现在就把你的秘密都告诉萧娘，让她打死你。”
小亚骄傲地扭头，刚往前迈了一步，就听得身后极快的脚步声，还未回头，脖子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她睁大双眸，想要开口说话，鲜血却从嗓子眼中涌出，让她只能发出“呜呜”声。
身后的句如渠全身都在颤抖，手上一直在用力，蓝白相间的簪子被鲜血浸染。
在愤怒与恐惧的刺激下，句如渠用倾海刺穿了小亚的脖子。
这不是句如渠第一次用利器刺人。第一次是在天牢内用剑刺穿了句阑的胸口，那一次的她没有办法。而这一次，她也是没有办法。小亚掌握着自己的秘密，对她的安全有威胁，又损毁她心爱之物，于公于私都让她有足够的动机下手。
这却是句如渠第一次杀人。十六年来，她皆以良善面目待人，时刻恪守礼仪，时刻保持善心，救下了许多人，这其中有好人也有坏人。说她伪善也好圣母也罢，她只是天性使然，她无法伤害别人。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她，杀人了。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女人，句如渠颤抖着手用她的衣摆把倾海擦干净，重新佩戴好，浑身僵硬脸色发白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