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出事了！”
陈海阑还在昏睡中时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与此同时管向阳焦灼的声音也传进了耳中。她条件反射地彻底清醒，披上外衣就往外跑，见人都聚在句飞燕和柳新意的房间外。
还没进去就听到句飞燕仓皇失措的哭声，陈海阑的心中顿时涌上莫大的不安。
“让来！”她大力拨开人群，下一刻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得无法动弹。
被褥被丢在地上，句飞燕就坐在那上面举起一双被鲜血染红的手放声大哭。床铺一片凌乱，躺在上面的柳新意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有血，胸口有血，身下有血，她就像是被鲜血浸泡过的死人。
陈海阑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惊恐万分地大喊着：“快救人！把阿苒医师接过来！”
排毒手术暂时搁置，奏折被丢在地上，军书也没有任何阅读的痕迹。当阿苒带着一身的血腥味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陈海阑正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某个方向。
她的脸色比柳新意的还要白。
阿苒的精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给消磨殆尽，她疲惫地说：“是被人大力按压伤口后又反复击打，令原有的伤势加重，腹部也有明显的击打伤。”
“我要怎么处置她才能让我姐姐恢复健康？”陈海阑无措地问。
“那姑娘也身患重病，很多行为都违背了她的本意。先把她们分开吧，我给她们分开治疗，但我需要帮手。”
“我会把全国最好的医师都请来。”
“这倒不必。”阿苒摇摇头，“劳烦你去灼夭楼替我请来姜成笑、祁谣两位姑娘，她们也懂些医术。”
陈海阑立刻吩咐管向阳去办了。如今张华岄被捕，灼夭楼就交给他师傅左化启管着，以陈海阑的权力还不至于不能从左化启手里要到人。
安排好一切，陈海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句飞燕面前。
阿苒眼睁睁见得陈海阑甩了她一巴掌，却终究没有阻拦。
柳新意是在半夜出的事，医馆有渊清军彻夜看守，能伤到她的只能是医馆里的人。医师和医童背景干净，没有那个动机。陈海阑也不可能，柳新意本人更是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便是句飞燕。她和柳新意躺在一起，多得是时间下手。
她即便是疯了也还会伤害柳新意。
阿苒多多少少从陈海阑那里得知了一些事，所以她还是颇有感触。
“造孽啊……”爱从来都不应该是伤害，这是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
陈海阑一把拎起句飞燕的衣服，脸色狰狞可怖，此时的她很想一口咬断句飞燕的脖子。
不过她却没这么做，因为嫌句飞燕心黑，所以血的味道一定很难喝。
“我一时心软准她和你睡一张床，却没想到你个毒妇会在半夜对她下手。”她用力攥紧手中的布料，恨不得现在就撕碎了它然后让句飞燕赤身裸体，让她好好体会一下被别人看光的羞辱。
句飞燕喘不上气来，力气又比不上陈海阑，只能难受又无力地在挣扎。
陈海阑对仇人从不留情，此刻被刺激到的她更不会手软，所以她是真的想活生生勒死句飞燕。
“小海……”熟悉的称呼传进耳中，陈海阑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回头却没发现句如渠的身影。
她正睁大双眸看向这边，干燥乌青的唇一启一合地在喊她，忽低忽高的声音配上扭曲的表情颇具冲击力。
陈海阑立刻跑过去，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姐，我在这。”
“小海……”柳新意慢慢地转动无神的眼珠子，喘了几口粗气才说出了完整的话，“不、不要动她。”
她用了“动”字，相比起“不要伤害她”的乞求，这听上去就多了一层威胁之意。
陈海阑毫不犹豫地点头，眼泪不自觉地喷涌而出：“好，好，不动她。你不要激动。姐，求你了，不要激动。”
柳新意艰难地点了点头，这才疲惫地闭上眼睛。
待她传来平稳微弱的呼吸声后，陈海阑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句飞燕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见到她后立马惊恐地低下头。
有柳新意的威胁在先，陈海阑不敢再痛下杀手，但是她可以有别的报复方法。
“把她关起来，嘴巴堵起来，四肢全部锁上。”
句飞燕被人拖走后陈海阑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柳新意发了烧，体温连着几天大起大落，从灼夭楼请来的姜成笑和祁谣很快就加入了治疗之列，三女轮番看护，总是在第三个鸡鸣之时将柳新意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几日都没怎么睡过觉的她总算能放心地在小床铺上休息片刻。
到了饭点她就被管向阳喊醒，吃饭前她先去房间里看望柳新意，却发现柳新意竟然睁开了眼睛。
“姐！”她欣喜万分，立刻跑到床前。
柳新意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待瞳孔重新聚焦后她便瞧见了床前造型邋遢的女孩。
“我……”柳新意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极其沙哑。
“别说话了。”陈海阑心疼地说，“好好睡吧，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
柳新意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摆。
陈海阑很快就读懂了她的眼神，无奈道：“我没杀她。”
柳新意松开了手。
第二日傍晚，柳新意再次醒来，此时的她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监督她喝完粥、喝完药，陈海阑那一颗紧绷的心才有所放松，她将小木桌搬到柳新意床前，一心二用地批阅起奏折来。
柳新意盯着她看了许久，冷不防地开口：“你不是已经将皇位让给句如渠了吗？何必又劳心劳神地在这为她批阅奏折。”
“我还没告诉她。”陈海阑抬眸看了她一眼，颇为期待地说，“今晚给她说。”
可柳新意的话却让她浑身僵硬。
“陈国是不是又没了？”
陈海阑放下笔，一本正经地道：“陈国就没有回来过。”
“明明只差一步你就能登基为帝。”
陈海阑盯着柳新意悲愤的面容许久，叹了一口气。
“姐，其实就算是我登基为帝，我也不会让这个国家重新姓陈。陈国已经过去了，陈旧的制度已然不能维持当下的局面，我们不能在历史的潮流中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