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买买！
糖葫芦、花糕、泥人，胭脂水粉、绣花帕子。
但苏北最喜欢的，是一家小店里卖的“毛猴”。
毛猴只有一截指头肚那么大，看起来似猴非猴，又好像人，拿着各种道具，做着各种姿态。
有洞房花烛新郎挑盖头的，有坐在书案前戴着眼镜看书的，有提着鸟笼遛鸟的。
店主是个温柔和煦的小哥哥，温声介绍道：“毛猴是四味药材制的，蝉蜕做头和四肢，辛夷做身子，白芨做粘合剂，木通做道具。也可以买了这几样回去自己做。”
不光苏北看了喜欢，问夏抱秋也喜欢得紧，那一个个毛猴憨态可掬，可爱得紧呢。
“那个两队士卒打仗的好看，问夏抱秋，你们看前面那个穿盔甲的，像不像咱家里那位……”苏北捂着嘴笑道。
问夏抿唇，要是王爷知道阿北拿这尖嘴猴腮的毛猴跟他比，怕是要火冒三丈了吧！
几人在毛猴店逗留了许久，买了那套打仗的毛猴，然后才往王府去。
逛了一天，主街道都逛了个遍，却没找着一家像要出租的房子，倒是买了不少小玩意。
——
从军营回来，楚悠南没有直接回凌风阁，而是先在花厅小坐了片刻。
他召来了凌霄放在苏北身边的云柔。
“阿北姑娘今日和身边两个丫鬟一道去了街上，买了好些糕点小吃和小玩意。好像看她的意思在找铺子，只是不知道她想开个什么铺子。”云柔沉声禀报道。
楚悠南想了想，问道：“都买了些什么？”
云柔一一禀报。
听到都是些市井间常见的，楚悠南注意到了她说的毛猴。
云柔又道：“阿北姑娘好像特别喜欢毛猴，跟那家店主聊了好一会儿，临走还说下次再去呢。”
楚悠南顿时警觉起来，“那店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青年，年越十七八，长得眉清目秀。”
楚悠南心中警钟响起，“查查这人！”
“是！”
云柔退下之后，楚悠南却没起身，他打算捧杀莫清樱，势必要冷落苏北一阵子，这丫头该不会胡思乱想吧？
青年？十七八？
他想起苏北曾暗骂自己老色胚，比他小了二三岁，是不是正合她的胃口？
他拧眉，唤过贵子，“打今儿起，每日切一块太岁下来，让小厨房熬成汤给阿北送去。”
他记得阿北小日子快到了，前阵子又在冰窖里冻了许久，怕是又要疼到死去活来了呢。
说完，他又道：“我在主街上有几间铺子，让他们都贴上招租，但只能租给阿北，租金象征性收些就成。。”
“可是那些都是老租客，都已经……”贵子嘟囔道。
楚悠南打断了他，“回头给他们去旁的街上找铺子，补偿租金给他们。”
贵子应下，楚悠南这才往凌风阁而去。
莫清樱早早就梳妆打扮好等着了，今日她一如既往穿着大红妆锦裙，梳了个飞仙髻，富贵且华丽。
楚悠南故作喜出望外，道：“今日王妃格外明丽。”
许久没听他夸自己，莫清樱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做出一副羞答答的模样道：“谢王爷夸赞，那臣妾往后就多多做此妆容。”
此时楚悠南刚从军营归来，身着一袭藏青色窄袖长袍，外披同色绸缎披风，俊美之中带着威仪，玉树临风、金相玉质，再加上唇畔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莫清樱心中小鹿乱撞。
她已经人事，对于男女之事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热忱，甚至在打量楚悠南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往那处瞥去。
楚悠南看在眼底，听在心里，暗暗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没事人一般坐了下来，和她面对面用着晚膳。
看到桌上一道鲜拌青瓜，楚悠南忽然想起那日阿北的“绿宴”，可今日的场景完全不同，莫清樱夹了块青瓜，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对一旁的阿东道：“这道不错，给王爷尝尝。”
阿东用公筷给楚悠南夹了，又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
楚悠南极为优雅地咬了一小口，感觉自己绿得冒了泡。
对面的女人容颜未改，可他看去，却无半分从前的心境。
她娇柔造作、寡廉鲜耻、心思恶毒，莫说是与爽朗洒脱的阿北比，就连和风翠柳都不如。
楚悠南轻轻放下手中银头筷子，道：“今日可有去温泉浴池？”
“去过了。”莫清樱抿唇轻笑，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楚悠南不动声色，“和风翠柳两人伺候得可还好？”
莫清樱微微摇头，“臣妾用不惯旁的人，让她们下去了，是阿东伺候的。”
一旁的阿东默默垂首，什么都没说，却已经泄露了莫清樱一身的鞭痕。
莫盖世为人暴戾，楚悠南早有耳闻，只是他不知，这次莫清樱被家法，是不是因为莫盖世发现了自己女儿不守妇道？
是了，所以莫盖世才想要对黄时下杀手，所以他才求黄时速死，为的就是怕泄露秘密。
他垂眸，低声道：“杀人魔黄时已经伏法，刑审时暴毙，故而拖出去当众鞭尸。”
莫清樱原本还满怀憧憬的心忽然就乱了，他死了？真的死了？终于死了！我再也不必受他桎梏了！死得好！死得妙！可是……
黄时到底与她露水夫妻一场，莫清樱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来。
楚悠南眼未见，一切却都在掌握之中。
他胃里像是有什么在翻涌，忽的起身出了厅堂，扶着门廊哇哇吐了出来。
“王爷！”莫清樱迅速起身奔了过去，一手抚在他宽厚的背上。
可他却吐得更厉害了。
“快传府医！”莫清樱颐指气使道。
楚悠南却是一摆手，“不必了，今日本王不适，就不留王妃了。”
莫清樱松了一口气，她正想着，万一圆房怎么才能瞒过，这恰如一道赦令。
楚悠南接过贵子递来的茶水漱了口，又道：“你身边伺候的人不多，和风翠柳两个便跟着你到牡丹阁去伺候。”
莫清樱心中一喜，忙行礼道：“多谢王爷体恤！”
楚悠南又道：“和风翠柳，你二人要尽心服侍王妃，衣食住行须面面俱到、亲力亲为！凡王妃所愿，务必满足！”
和风翠柳福身行礼，姿态优美，丝毫看不出男儿姿态。
他们走后，楚悠南在院中石凳上坐了许久，听说他喝了莫清樱下的药那夜，阿北就是坐在这石凳上等了半夜。
深秋的风格外冷，纵是他身强体健，却仍觉寒意。
忽而，一丝冰冷落在他的脸颊上，他抬眸，就见初冬的第一场雪，来了。
夜深，他却不想就寝，踏着半空的雪花，他来到了凤瑶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