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京城门外悄无声息行出一支队伍。天色未明,因着人数不多,没有引起早起的百姓的注意。

    陶苓看着不远还挂着灯的城门,拽住了身旁的桃儿,“让你走你怎么不听呢?”

    她昨日连夜处理了府内的事,现下挂着的包裹只有些挂在嫁妆名下的东西和皇后塞的盘缠。此去边州路途遥远,桃儿大可不必跟着他们吃苦。

    “跟着林嬷嬷到太后那也行啊,寺庙虽清苦但也是个好去处,”陶苓遥遥看了眼和士兵走在前面的王爷,继续苦口婆心,“若是我有朝一日能回来,还找你当大丫鬟好不好?”

    桃儿一向稳健,听见王妃这么说更是闭紧了嘴巴。

    她一副闷葫芦的样子,只顾扶着自己往前走。陶苓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受着。

    “娘亲那可说了?”

    安静的路上,陶苓不乏无奈的声音有些温柔。闷了一早上的人脚步一顿,这才温顺应了一声,“说了。”

    也罢,到了边州那边也要招丫鬟下人,若是桃儿去还更放心。

    一时无话,陶苓牵挂着的目光不时转向前方。按规矩,妻儿同行也要行在后头,自昨晚一别,他们还没说过话。

    似乎想到了什么,素净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陶苓下意识咬了咬嘴皮子,有些红肿的小创口就是一疼。

    此时前头的人正巧回头,陶苓游移的视线赶紧转开。

    险些对视。

    陶苓抿了抿嘴,心里突兀的愤愤不平。也不知道什么牙齿,厉得很。

    这视线一转,便看到城内驶来一辆马车。看着方向,就是直直朝他们来的。带队的士兵也停了下来,想要看看名堂。

    只见马车门帘一开,陶苓却是有些愣。

    王爷出了这事,王府走的走散的散。老王爷的夫人们虽是可以继续住在王府,但几乎都选择了离开。

    现下露头的这位便是其中一位林夫人。她往日里鲜少出门,若不是实在气质清冷,陶苓很难有印象。

    “可是随金不够?”陶苓开口问道。夫人们怎么说也是长辈,她们或回乡或改嫁总是需要银子傍身,陶苓还是尽量的分了点。但是听说这位夫人的家乡甚远,是以她下意识就以为是来找她的。

    林瑶扫了眼较远的陶苓没有应声,只柔柔看了眼身穿囚衣之人,这才款款下车。

    “麻烦大哥了,可否让我和泽王说一会儿话?”她说着就递上了一个荷包,荷包做工虽不太好,却是鼓鼓囊囊。

    陶苓登时瞪大了眼睛,那是她送的随金,就这么送人了?

    这趟差事本就不讨好,方明还是打赌输了才代人做事,没想到还能捞到钱。他掂量了一下荷包,笑着走到了一边,“姑娘请吧。”

    依他看,估计就是泽王在外面的莺莺燕燕还没处理干净,这不临出城了还眼巴巴追来。啧啧,出手倒是大方。

    方明大方的又走远了几步,背过身数银子去了。

    有事,很明显有事。

    看着林瑶那芙蓉般的面容绽放出少有的笑容,陶苓不知道怎的,脚下生根似的挪不动。

    桃儿担忧的看着王妃,就是她也看出一些不对劲了。

    “王爷此去辛苦,”林瑶挽起耳边的青丝,有些不熟练地露出些含羞带怯,“家父生意在边州也有所涉及,若是王爷不嫌,我就先行到边州那给您打点?”

    她一贯冷面,这已经是她说过的最露骨的话了。终于摆脱了老王爷夫人的身份,林瑶心下有些期许,抬起眼看着一如初见的人,脸上竟是有些兴奋的涨红。

    手腕处带着并不明显的手珈,旬泽好不容易和陶苓能近些,目光并不想从她身上离开。

    明明眼睛里都张牙舞爪了,小嘴抿着却不敢过来。旬泽轻笑一声,瞥到那嫣红处的小伤口就是眼神一暗。

    舌尖划过尖锐的犬牙,昨晚的记忆复苏,旬泽嘴边的笑意更是侵略了几分。

    眼前人的轻笑让林瑶有些不知所措,寻着旬泽目光看去,她的手忍不住攥紧了裙边。

    笑什么笑啊。

    天色刚明,王爷一双星目闪的过分,就是神情看不太清。见他从林瑶下车就一眼没瞧人家,陶苓心里嘀咕着,那股无名火不知不觉熄了些。

    桃儿见状微移开身体,这下两人对视的明明白白。

    视野开阔起来,王爷旁边那道冰凉的视线也顺着风送了过来。陶苓挺起胸脯,微扬下巴,头上的乌玉簪流着暗光。

    她也是昨日才看见,王爷头上的乌玉扣和这是一对。想着这事,陶苓身上正宫娘娘的气势又盛了几分。

    旬泽看在眼底,忍俊不禁。他的笑声没有遮掩,林瑶咬了咬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

    “王爷!”她林瑶若不是因为宁王权大,怎么会以少女芳华成为那糟老头不知道第几任夫人?若非如此,他身边的位子……

    林瑶仰头看着旬泽,眼里是藏了许多年的沉迷。

    见着陶苓恢复了精气神,旬泽的眸色一淡,才终于选择听了这耳旁风,“夫人不必,王妃自会照顾好我。”

    他的话里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在说到王妃的时候才柔了几分。

    “我已经不是宁王的夫人!”指甲陷入了肉里,往日矜贵的美人有些歇斯底里。

    旬泽有些不耐烦,“那又与我何干。”

    林瑶是什么身份对他并不重要,很多年前看着自己父亲娶进一个个外人的少年,与现在并无二致。

    似乎想到了什么,旬泽转过头施舍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林瑶,“你还记得当年那事?”

    他冷笑了一声,“只是那个男人不配有种罢了。”

    旬泽居高林下的眼睛里满是冷漠,不在乎自己的话轻易击碎了别人的心。

    林瑶当年被看上后不愿同房,洞房之日便见一少年从天而降打昏了作恶的宁王。从此冷情冷脸的林夫人居住在最偏远的房间,心里却悄悄藏了一个人。

    可是此时心中的少年轰然破碎,林瑶攥紧了胸前的衣襟,几乎无法呼吸。她摇了摇头,不会的,王爷是骗她的。

    林瑶还想说些什么,方明转着钥匙过来打断了,“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启程。”

    队伍再次向前,陶苓也不知道旬泽对林瑶说了什么,经过马车时,只能见到她低着头似乎很是难过。

    美人梨花带雨很是可怜,陶苓挽着桃儿目不斜视。暂且不论伦理,就凭她在王府里的这些年,若是真在王爷需要关怀时有所行动,王爷也不至于会在原书中落得那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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