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也不给白玉堂出声机会,双唇再次抵上箫口,悠悠一曲带着箫特有的深沉温厚流转而出。水还是水,只是这次的潇湘之水却不知是如何百转千折,如何缠绵低洄。
白玉堂心有不甘欲打断展昭,被萧乘风按住肩头拦下。萧乘风道:“既然过去的总会过去,白兄又何必急在一时?”
说着从白玉堂处取走湛卢,再次拿在手里端详,笑得愈发暖如旭阳。
“如此好剑在手,的确让人技痒难止,真想找人比划比划,发作发作。”眼瞟白玉堂,萧乘风别有意味道:“只是这把绝湛卢现在仍在沉睡。用此绝世名器若发挥不到极致,其义枉然。”
刷地破空一挥,金色剑穗随势而舞,但只听“呛啷”一声,紧接着竟已还剑入鞘。萧乘风冲满脸疑惑的白玉堂微笑不止,朗声道:“无心也能吹箫,无剑焉知不能比剑?”
白玉堂一呆,玄即明白过来:“萧兄的意思,技痒仍然技痒,发作仍要发作,所以这剑嘛……。”
不待说完,萧乘风已将湛卢抛还白玉堂,反身跃出赏枫亭,并顺手折下身旁一根枫枝。白玉堂会意,笑将两把宝剑并排放于桌上,也翻身出去。
走了两步,复又停下,回来朝石桌上温着的酒努了努嘴,依栏痞笑:“猫儿,老规矩。”
展昭了然一笑,转身满上三盅热酒。“也好,秋意寒凉,先喝一杯暖暖身。”
第一杯,递给白玉堂。第二杯,端在自己手中。第三杯,展昭向萧乘风望了一眼,随后手腕一抖,将那盅酒横里朝萧乘风所在方向掷去。
萧乘风笑容不减,直直摊平手掌,身躯纹丝不动。眨眼间盅杯已至,准确无误地落在萧乘风掌心之间。
酒,半滴未撒。
“好准头,好功夫。”萧乘风脱口赞道。
说罢,掌心伏低,再是抬臂一送,掌中那盅酒竟被他朝上抛飞起来。与此同时,萧乘风身形亦跃起,转眼间便超了过去。他凌空使了招雀燕翻身,紧接着又是一招镇山河重重落下。落下时,整个大地都似抖了三抖,脚下泥地更下陷一寸,而他手上不知何时竟又多了一根枫枝。
也不知道是这连串动作太快,还是那被他抛起的盅杯上升下落地太慢。所以当那盅杯再次被他接在手里,所落之处已不是掌心,而是手背。
萧乘风手背举盅,一仰头,已将盅中花雕饮尽。罢了,双手平举,空杯示意:“乘风先干为敬。”后手一扬,盅杯再次被稳稳抛回石桌。
萧乘风露了那么一手,展白二人早在心中叫好不迭。
展昭眼透笑意,和白玉堂对望一眼。蓦地,展昭以猝不及防之势将自己那盅酒以腕力又甩出亭外。萧乘风正惊异此举突兀,全然扑救不及,就在这时,一团白影纵身闪向盅杯落点。
是白玉堂!
只见他足尖向前一勾,把那盅酒有如蹴鞠挑飞上天。待它回落半空,白玉堂又低低跃起,横里扫出一腿,竟将盅杯以流星之势又给踢回了赏枫亭。
白玉堂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不但自己手中端着的酒半滴未洒,足下对易碎瓷盅的力道也拿捏得极其精准。萧乘风暗暗叫绝的同时,心不由又是一紧,只见那盅杯所去方向直撞亭柱死角。再看白玉堂,哪有什么惊讶忧色,反眼放异彩,这才明白是对展昭的刁难。
玉箫光滑如缎,狭长圆润,本来接住那盅酒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但是展昭做到了。盅杯在箫身稳如泰山,丝毫没有晃动。展昭以箫执杯,泰若自如:“展昭干这第二杯。”说罢,便要饮下。
一旁白玉堂突然叫起来:“慢!不能喝!”
趁展昭愣怔,白玉堂飞快来到他面前,不愉道:“你们两个这样都算显过本事了,那我呢?”
展昭笑道:“适才白兄踢回酒盅,半滴未洒,那样难道不算显过了?”
白玉堂耙耙脑袋,不依叫道:“可我想不出来更有趣的法子喝这杯酒。”突然顿下,眼珠滴溜溜一转,像是灵机有了主意,遂对展昭讨好道。“猫儿,刚刚也算是我帮衬你,这下你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帮衬帮衬我了?”
展昭笑道:“礼尚往来,应该的。”
“那感情好。”白玉堂喜不自禁。故意咳了咳正经了表情,又道:“那好,你现在听我吩咐。先将你的右手伸出来。”
展昭并不明白白玉堂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仍依言照做。
只见白玉堂拉住他的右手,将他左手那盅还未喝的酒转放到右手。然后白玉堂自己也伸出一只右手,用手肘抵住展昭的手肘,接着两个前臂交错勾在了一起。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露出个狡黠到极点的笑容,活脱脱像个阴谋得逞的孩子:“可以了,喝吧!”
展昭怔在那里,彻底傻了。
这个动作……这个动作不是洞房花烛喝交杯酒……。
白玉堂喝光手中那盅,看到展昭仍傻在那里,眼中闪过一抹戏弄。他用左手执住展昭僵硬的右手,生生将那盅酒给展昭狠命灌了下去。
朗朗晴空突然爆发出难以遏制的大笑。只见笑声来源的萧乘风,此时折了腰,笑弯身子到一头撞在了树干上。
许是灌得太急,也许是这酒过于辛辣,展昭被呛得咳嗽不止,眼角都红了。白玉堂帮他拍了拍背不见好,于是情急下把人抱住,让咳弯腰的展昭伏在他身上为其顺背。不同于动作轻柔,表情挂心,白玉堂嘴欠非埋怠两句:“你这臭猫也忒没用了,一盅酒居然能呛成这样。”
展昭咳到喘不上气,仍不忘丢个白眼过去。“还不是你这没毛鼠害的……。”
“哟呵,还敢怪到你白爷头上来。我看啊是这段时日的精心调养把你养娇了,看看你现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身上还老佩戴香囊,跟个女人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