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紫白(修订版) >第 31 章 (三十一) 流氓
    刀光,异样地一晃再晃,折着洞外射入的唯一一点光明。浓重杀气,却没有这许多小动作,伺机勃发,笔直朝着白玉堂毫不掩饰其狼子野心。

    刀动杀机动!

    一动牵三动!

    苏白动了,朝着白玉堂。展昭动了,朝着苏白。白玉堂也动了,却是朝着展昭。

    就像一条三角链,三人同时爆发,兜转着不同心思。

    苏白的刀递到飞奔迎上的白玉堂胸前。展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抢到白玉堂身前欲徒手接白刃。但他的手还没有触到刀身,只觉后背衣领一紧,整个身子已被白玉堂向后扯了出去。

    “哐锵”一声,是白玉堂以云浪接住苏白钢刀。连退数步,展昭撞上身后山壁,却是撞得不轻不重,只因白玉堂拿捏的力道刚刚好。

    “白兄你……。”

    “这件事由我和苏白做一了断,你不必插手。”白玉堂回瞪展昭大喝,语气是令人不容反驳的严厉。显然,他不愉的表情是对展昭拦在他身前犯险的举动怒了。须臾,又像是惊觉自己不该对展昭如此暴戾,眼中的锐利消减柔和下来,唇角亦划出一抹澹然的微笑。

    “猫儿,相信我。”

    简短几字,令展昭心口被堵。

    温柔的表情,却始终掩饰不去眼神中那淡淡的哀伤与恳求。这不知不觉地流露,也许才是白玉堂不断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另一面。

    愧对涌上心头,展昭的视线沉寂下去。

    除了抱歉,他还能说什么?他从不想骗他,亦从不怀疑。他相信他,一直深信不疑。

    然而,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有无法完全袒露的东西。人总有自己的秘密。因为彼此了解,总免不了扬长避短。只因在他心中,欺骗有时也是善意。

    他当然知道白玉堂为什么明知苏白要杀自己还要接受挑衅,就像他知道苏白在没有得到七不猎杀拳前暂时不会杀他。白玉堂此时想做的,便是争取时间让他尽量恢复内力。

    也许这就是白玉堂。总是把心□□裸地呈现在人面前让人看得清楚。

    展昭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他此刻能做的,惟有接纳白玉堂心意,并盯紧苏白,为了能在关键时刻防他对白玉堂下毒手。尽管他信白玉堂的武艺,然今时不同往日,白玉堂先前消耗了内力,又中了一刀,只怕此时对上苏白很是棘手。相比之下,他更信不过苏白为人。苏白被复仇蒙蔽了双眼,已入魔,已成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现下两人还未交手,他便已有非常强烈的预感,白玉堂对上这样一个人,怕是会吃亏。

    “白兄,想清楚了。一对一,你从我这占不到便宜。”苏白戏诌道。

    刀是宝刀,与白玉堂云浪剑相抵,纹丝不动。

    “要战便战,说什么废话?!”

    见白玉堂毫不领情,苏白邪笑一声,猛使推手,冷不防将白玉堂压向冰冷山壁。

    后背一阵刺痛,白玉堂闷哼,紧咬牙根,怒容满面:“我锦毛鼠白玉堂即使不用卑鄙手段也一样可以赢你。”

    全力推开苏白压制,白玉堂反手一剑,大开大合。苏白不敢硬接,急退,刀身横转护在身前。

    白玉堂不给苏白喘息机会,只见其一跃而起,刹那隐入洞顶黑处。这一跃颇高,久久不见落下,待一点星白由上方黑暗中冒出,转眼便已幻化出一片星芒笼罩苏白天灵。

    苏白冷笑,单臂上抬,举刀过顶。不动,只是这么举着,丝毫不见挥动。

    “铛”的一声,是刀剑交击的金属声。白玉堂身子凌空翻落,脚才着地,单腿便是一屈跪落,气喘吁吁。

    苏白笑道:“白兄啊白兄,先前夸你聪明,这回我可要收回前言了。你受了伤,内力似也不济,居然还用这样大幅的剑招与我交手,难道你以为我会看不出你适才剑招中的漏洞,毙命于此?”

    白玉堂冷声:“我当然知道刚才那一招多半要不了你的命,你若就这么死了,我也无趣得紧。”

    “那你何必多此一举?”

    白玉堂冷冷发笑:“真是多此一举吗?”

    话未完,苏白头顶一簇黑发飘然落下,苏白以掌接住,愕然望向白玉堂。

    白玉堂道:“一点见面礼,就不知道苏兄觉得轻了还是重了?”

    苏白眼瞳倏地放大,蓦然攥紧拳头。稍顷,五指才慢慢松开,掌心一翻,发丝缓缓飘落。他笑了,笑无笑意:“果然是好礼。如此说来,苏某也不好小气藏私,该回份厚礼方尽礼数。”

    面色再变,不复先前不动声色面无表情。此时,戾气尽释,杀机尽显。迎着白玉堂便是全力出手。

    刀与剑,声声交鸣。漆黑的山洞有了兵器行云流水地见招拆招,不绝流转着光线折射的魅力。

    展昭盘坐运功,双眸却一瞬不瞬注视着两人。焦躁在心口扩散,有如被压磐石。

    他急,并非因为白玉堂不敌,现在形势不过平分秋色。白玉堂虽有伤内息不调,苏白却也因不惯用刀,捉襟见肘。他急是因为他的感觉一向很准,且他还有一点想不通,不擅用兵器的苏白何以坚持用刀与白玉堂对打,难道只是惧了宝剑云浪的锋利?

    不对,曾徒手与湛卢一决高下的苏白,不会缺那份胆量,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他,一定有目的。

    展昭望向白玉堂,那四处游走的白色身影在漆黑的山洞中隐约宛如一只白鹤。后背一点红显得极其扎眼,尤其当血红扩散慢慢在皓衣上晕染,原本浸满清新石草味的山洞亦弥漫开一股腥味。

    展昭的担心不止为白玉堂的伤势,更为他已逐渐迟滞的身形。

    苏白紧绷的脸上已经展开浅浅笑意。展昭没来由得心头一搐,大不妙的预感铺天盖地。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大喝一声:“白兄,不要与他蘑菇,速战速决!”

    许是展昭喊得唐突,白玉堂一时分乱心神,脚步趔趄,被苏白见机一刀抢攻。所幸白玉堂反应够快,举剑搁挡,卸身压沉,外加腰板后仰,总算勉强接住了这沉甸甸的全力一刀。

    苏白一招不成不甘罢休。出腿如狂风扫落叶,直攻白玉堂下盘。同时左掌拍出,直取白玉堂左胸。一上一下,有如天罗地网紧密收缩。见白玉堂身子后倾欲退,苏白右腕微转,刀锋斜划,刀背平压贴上剑刃,再是一滑一扭,已卡住云浪剑根柄端凹槽,不让白玉堂有脱身机会。

    白玉堂身体倾仰,差点失重,幸反应极快,左掌支地猛踢出一脚对上苏白扫来的疾风腿。但上路告急,虽以膝盖连挡数掌,谁想苏白突又临时起意,幻化为爪,竟勾破白玉堂膝盖仍直取左胸。眼见鹰爪爪风凌厉难以逃脱,惊闻身后展昭古怪地冒出一句:“你不流氓谁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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