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紫白(修订版) >第 33 章 (三十三) 自伤
    “玉堂!——”

    一声惊叫,展昭飞扑过去,只因苏白也不间歇地扑向了白玉堂。

    展昭用尽全力却也只扑到苏白原先的落脚点,就地一滚,捡起地上湛卢。展昭手按剑柄,并不拔起。他双目赤红,只见苏白掌风已刮向支撑不起的锦毛鼠,不由颤心怒喝:“住手!!!”

    铁掌硬生生停在离白玉堂脑门不到一寸处。苏白缓缓转过头来,嘴角挂含的是阴冷又妒恨地嗤笑。说是迟那时快,掌化爪型,苏白一手提起白玉堂,另一只手同时抄起地上云浪架到其脖子处。

    “别乱来。”展昭抽剑而出,直指苏白面门。他咬牙切齿道:“苏白你这卑鄙小人!你明明擅掌却偏用刀,根本只是在麻痹白兄习惯你拙劣的刀法,对你的阴掌偷袭不设防备。”

    苏白自得道:“恐怕你还说漏了一点。我之所以用刀,从头到尾等的就是白玉堂对我使杀招。所谓杀招,能戮他人,亦能诛己。他全力用在置我于死地上,当然失了原先招式中的防守之式。”

    略作停顿,苏白低头将嘴靠近耳边,声音低到只有白玉堂可以耳闻。

    “还有啊……。适才说萧乘风和展昭的神秘关系还有什么淤痕,也都是骗你的。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好唬,三言两语便信以为真。也许……不伦的感情已经让你丧失判断的理智了。”

    白玉堂整个愣住,双目圆瞠,瞳孔一阵收缩。

    骗他的,怎么可能?猫儿先前分明方寸大乱,可见苏白所言煞有其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除非……是苏白的计谋……。

    眉心抽搐时不时皱起,最后绞做一团。难以置信化为勃然大怒,白玉堂破口大骂吼声震天:“苏白你这无耻之徒!五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凭什么不放过我?”云浪一紧,剑刃已蹭破脖颈的皮肤,划出一道血痕。苏白恶狠狠地瞪向白玉堂,语气憎恶且狷狂。“我适才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却不代表我现在也不杀你。”

    “苏白你别乱来,有什么条件跟我谈。”见苏白眼神晦暗,面容阴冷,似真发了狠,展昭不禁高声喝止。

    苏白闻言,脸上的表情奇迹地平缓下来。只是古怪地始终眼透复杂瞟着别处,不敢与展昭对视。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展昭问。

    “我想聪明如展兄你,应该知道我所求为何。”

    展昭面如土色,思忖良久,方道:“你不过是要七步猎杀拳的拳谱。好,我给你。”

    白玉堂忍痛吼道:“死猫,你敢给他拳谱试试!”

    展昭见白玉堂还有力气发脾气,心中担忧消了大半。他温柔对之一笑,道:“对我来说,拳谱什么的是身外物,没有比人的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了。”望向苏白,他立时恢复严目厉色,“我可以给你拳谱,但你也该知道我的条件是什么。”

    “你想我先放了白玉堂?”苏白笑着点点头,顿了顿,又摇头,“展昭,你我都是聪明人,没必要提不合理的要求、说些个废话。我从不敢小瞧你,只因这神权山庄也只有你配跟我斗智斗勇。你说,如果你手里抓着个人质,你会在还没有拿到想得到的东西前,轻易放手吗?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你答应的拳谱,苏某不敢恭维。”

    展昭目不斜视地盯着苏白的眼睛:“说到底,你怕我还给你假拳谱罢了。如果你有这层顾虑,倒不妨可以考虑让我代替白兄来当你的人质。到时连我的命都捏在你手里了,你还怕什么?”

    白玉堂禁不住大叫:“猫儿你说什么胡话?!”

    苏白佯装挑眉:“这主意不错。只是遇上你展昭,我反而不放心了。”

    展昭问:“那你要我如何做才能放心?”

    苏白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至少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诚意?”展昭顺着苏白的视线望向手里的湛卢,忽而笑了,“这点小小诚意我又怎能小气了?”

    横剑缓缓举起,到达与肩同平的高度后,手指骤然松开。陨落的湛卢,在暗淡山洞中留下一道妙不可言的光的残影,与坠地后那第一声清脆龙吟搭配起来,与其后颤出声声余音叠加起来,仿佛为这血腥的空间画上一个瞬间的休止,同时也预示了另一场血腥的开始。

    苏白眼中捕捉不到任何笑意:“如果这样,展兄左手偷藏的那几粒石子似乎也是多余。”

    “苏兄还真是眼尖。展某看这山洞特别,本想拿几粒石子回开封府当纪念,既然苏兄发话,我扔了便是。”说罢左手亦高举,手中石子一粒粒在苏白眼前落下。“现在如何?”

    “如果我觉得还不够诚意呢?”

    “还要,是吗?”展昭表情甚是柔和的,眼神却忽如冰霜寒来。一个“好”字出口,他左手再次举起,手掌缓缓抬起。这一举看得苏白和白玉堂一阵糊涂。只见停了须臾,展昭又慢慢移动,迟缓地,直到搭上自己的右肩。

    苏、白二人瞠目结舌,俱领悟到展昭要做什么。然任何话语为时已晚,只听一声沉闷的骨裂声响彻,在连呼吸也屏住悄然无声的空间里,似乎不知从什么地方另行腾起一种刺骨之痛在心头狂乱作祟。

    眉头只猛地抽动一下,随后又在片刻强忍过后舒展开,展昭表情中的轻松写意没有丝毫动摇,仿佛那折断的骨头不是他身上的。唯一可以证明他倔强个性的标记,是那额头滚落的豆大汗珠。左手捂住本该剧痛不已的右肩,他甚至勉强笑起来:“这样……可够诚意?”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激得白玉堂想也不想迸出一段期期艾艾,只怕比他颤得更厉害:“疯……你……猫儿,你疯啦?!”

    语调到了最后已是震惊下的怒意。他不懂展昭为什么这么做?做这种自残的行为有什么意义吗?

    他唯一可以感觉到的只有自己的心。

    好痛!比所有外伤加起来都痛,比内伤发作脏腑翻搅还痛。

    “你在干什么啊?!以为用自己来换我,我会感谢你吗?展昭你这个疯子,疯猫!好不容易捡回性命不知好好爱惜,却这样作践自己。你……你……。”气得说不下去。

    “我不是疯,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顿了顿,展昭复柔声道:“白兄为救我,不惜拿真拳谱为我换解药,只为我平安。你连不仁不义的罪名也愿一力承担。我只为你断一条右臂,值得!!!”

    “我不在乎你为我断右臂是不是值得,也不在乎我自己的名声怎样,我在乎的只有……。”满腹冲动嘎然而止,白玉堂望着展昭,眼神跳动着连他自己都不懂的神色,“只有……我在乎的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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