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清澜三个字逐渐清晰。
戚雯雯松开摁打火机的手指，灭掉火，将协议交给雷烈。
“拿去拓印。”
雷烈恭顺应了声是，双手接过协议退下。
戚雯雯背靠着椅背，散漫地瞥了景纶一眼，“虽然这任务你完成得差强人意，但你既带回了协议，我也说话算话。你的命，以后我管。你想继续留在京都，继续担任中医科学院的院长，还是想提前退休，出国养老，我都准。”
景纶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明明戚雯雯的语气很轻，不像屠清澜那样，一字一句中，都透着股狠毒劲儿。
她更不像屠清澜，招招式式都是下死手，她丝毫没要对他动手的样子，可景纶就是越来越觉得，她很可怕，比屠清澜要可怕得多！
若要他说实话，他当然舍不得京都这名利双收的生活。
他壮着胆，除掉了屠静棠，他的前程路上再也不会有拦路石，他的未来，一片光明顺遂，前途大好。
可是，看着戚雯雯不动声色地放出他和屠清澜上\/床的视频；再看着戚雯雯准备好股份转让协议，逼他和屠清澜自相残杀；还看着戚雯雯一眼认出屠清澜的诡计，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怕跟这个女人呆在同一片天空下。
“我想出国。”景纶不做二选。
戚雯雯点点头，“可以。你选个地方，三天后，我送你和你的家眷过去。另外，我会再给你一笔安家费，五百万，怎么样？”
“五……”
景纶一听到“五”这个字就想起了屠静棠，想起那个享誉国际的医学天才，屠家五小姐。
曾经，当屠静棠还是他的学生时，他还是很喜爱她的，老师都喜欢学习好的学生，他也不例外。她是他带过的学生中，天资最高的，没有之一。
可是，看着屠静棠光速成长，从他的学生，到与他齐名，再到超越他，成为他的领导，他虽然面上为她感到骄傲，可在心底，他却眼红、嫉妒，恨！
老天爷也太偏爱她了！
她已经有了那么好的家世，为了还要给她这过人的天分？
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继承那千亿的资产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来和他们这样的普通人竞争？
只要她在，他就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下，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景纶从不后悔，跟屠清澜一起害死了屠静棠。这些年，他也没有显露丝毫做贼心虚的表象。他知道，其实有不少人都他跟怀疑屠静棠的死有关，可他从未露出半点破绽，因此，那些人怀疑他也找不到证据。
然而，这一刻，景纶露怯了。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这个女人像是随口说的一个数，但他一听到那个“五”就是感觉心惊肉跳。
“不用了。”景纶连连摆手拒绝，“您只要保证屠清澜不会找我秋后算账，我不会死于非命就行。”
戚雯雯轻轻颔首，“要求合理，退下吧。”
景纶屁滚尿流的闪人了。
一个保镖走上前，垂首恭敬问：“少爷，屠清澜的两个随从，怎么处置？”
封凌渊往戚雯雯身上投去一瞥目光。
那眼神中，有一贯的高冷。
更有，从不会对她人展露的温柔。
保镖领会到封凌渊的示意，这是由戚医生做主的意思。
戚雯雯眼神冷淡，“带上来。”
很快，两个随从就被押解到了她面前。
“你们跟着屠清澜多久了？”戚雯雯无所用心地问。
刚开始，这两个随从还表现出了一种不会背叛屠清澜的节操，闭口不言。
结果，被封凌渊的保镖一拳揍了过去，“戚医生问你们话，回答！”
“无妨。”戚雯雯随意扬了扬手指，“不管你们来屠家多久了，今天都会是你们跟着屠清澜的最后一天。”
听到戚雯雯发出的死亡预告，其中一个人开口了，“你想杀人灭口？”
他想提醒戚雯雯，打狗也要看主人。
他们可是屠家人！
可封凌渊在旁边坐着，他们一个嚣张的字都不敢说。
戚雯雯勾唇浅浅一笑，“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你们知道，灭口之说从何谈起？”
两个随从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是说，六小姐会杀了他们灭口？
因为他们知道六小姐和景纶的奸\/情？
六小姐会吗？
他们可跟了她三年了，一直尽心竭力，护卫她的安全。
六小姐会的！
两年前，有一次，六小姐在练舞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脚，有个佣人看见了，不就被六小姐送去了菲律宾，到现在仍没回来吗？
随从不禁喉结蠕动。
那是害怕的肢体动作。
戚雯雯把他们紧张的神色纳入眼里，接着说：“现在，我可以放了你们，但你们能不能活过今天，就看你们怎么选了。”
“你把话说清楚些。”
“屠清澜会如何处置你们，我不断言，但只要以后你们归顺于我，听我号令，我保你们寿终正寝。”
不仅仅是这两个随从。
今天应该还有不少人，要在鬼门关走一遭。
戚雯雯敢笃定。
而这些只因知道了屠清澜不光彩的一面，就要被屠清澜除掉的人，都可成为她日后射\/杀屠清澜的利箭。
“我们来京都，是为了谋生。六小姐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但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随从考虑了片刻后，定定地说。
这站队就很清晰了。
戚雯雯轻抬下巴，让封凌渊的保镖把这两个随从带下去。后面该怎么做，保镖知道，不必她事无巨细的教他们。
多功能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里面只剩下封凌渊和戚雯雯，其他人都退下了。
“累吗？”
封凌渊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看她冷静从容、指挥若定地替自己讨回公道，他的心情，既舒畅，也心疼。
他不能去想这五年她是怎么过的，一想，心就疼得不能自已。
他也很自责，为什么，他没能早点找回她……
“不累。”戚雯雯嘴角微微上扬，“但是有点饿了，正好刚刚捡了点小钱，请你吃饭。”
“好啊。”
封凌渊跟着唇角微动。
深邃的目光越发温柔。
他很感恩，他们又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那五年他们错失的时光和他曾以为再也不会来的未来，他会一点一点找回来。
戚雯雯有一瞬的迷蒙，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封凌渊这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