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屈云屏懵了,“该怎么办。”

    慕南看着江面,语气中带笑:“我去捞他。”

    “别,等一下……”屈云屏没拦住他,一声极小的入水声,像是一朵沉没的纯白琼花,带着转瞬即逝的脆弱感。

    她把着门框等了好久也没见他们回来,在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天空刚泛出鱼肚白,后门已经关上,身上多了层薄毯,那二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棋盘两侧对弈。

    叶逢舟很快落了下风,过完最后几回合后摊手道:“你赢了。”

    他棋品不差,但对上慕南还未尝一胜。虽然输了棋,语气上还是轻快的,能感觉到他今天心情出奇的好。

    慕南没有他那好状态,手肘撑在桌上,闭着眼睛揉太阳穴。

    两人的衣裳已经完全干了,服帖的搭在身上,金线桂花熠熠闪光。

    后来听他们说叶逢舟落入水中纯属意外,他不知道门后就是江,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不幸落水。

    。

    “自那之后你没少和妈妈提起过房间设计的不合理,长川在门后面加了围栏还是听了你的建议。”屈云屏笑吟吟的说道。

    原来这才是落水的真相。

    叶逢舟舒了一口气,感觉这个理由还可以接受,至少证明他身体是没问题的。

    面前这位是故人不假,但就事论事同时也为了他的小命着想,有些东西还需要摆到明面上来提,比如最近因她而起的长川异象。

    “很久不见确实想念,但我们今日前来是有些别的原因的,也有个问题想询问一番。”叶逢舟说完停了一会,看到秦屈云屏平和的示意他可以问时才继续道,“为什么要打扰谢银筝的演出?”

    屈云屏愣住了,像是没料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

    “好好的轮回你不入,为什么要画地为牢?”

    但凡能化为灵无一不是有执念,但善灵与恶灵不同,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进入轮回。

    身为善灵本该庇护一方,屈云屏一直留在这里,可能护住了长川的繁华和收入,但不问理由的打扰普通人生活,就是不该。

    “别打扰长川了,进入轮回吧。”

    屈云屏很久没有说话,她视线扫过叶逢舟和慕淮,又看向长川的航道,从嗓子里憋出来一个字:“不。”

    “不行。”她摇头。

    “为何?”叶逢舟问。

    “谢银筝有一个追求者。”这句话乍听起来答非所问,但她存在百年,还是第一次打扰长川,叶逢舟下意识觉得这确实是她的目的。

    “历代花魁的追求者都不在少数,何必对那一个如此上心?”

    “不一样,那个男人好像是真心想要追求她,他家里条件很好,经常给她送礼物,凡是能哄骗小姑娘开心的事全都会做,好像铁了心一样非她不可。”

    “那不是很好?”

    屈云屏摇头:“非也,那是个胆子极小的男人,给人的感觉永远是畏手畏脚,连追求时也是如此。你要相信女人的感觉,我总是觉得他虽然对谢银筝好,但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谢银筝对他来说可能只不过是个稍微有些特殊的女人。我当初一时兴起,想试试那男人的真心,在一场表演上动了点手脚,可是在那之后,那男人再没敢在夜间找过谢银筝。”

    说罢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的做法不是全对,可我不想让她变的和我一样……”

    烟花女子年幼时都是清清白白的普通人家的女儿,屈云屏也不例外。

    她有一个发小,是长她一年的男生,两家甚至想过要不要定娃娃亲。可后来逢上灾年,父母为了养活弟弟把她卖到长川。

    她那位发小是顶不乐意的,但那是大人的决定,他们这些年纪尚轻的半大孩童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入了长川后就不容易和发小见面了,江南地区最大的青楼,他没钱上去。不过机会并非全然没有,每个月都有一天休息的时间,长川的女孩们能下船,他们便约在那天见面。

    最初屈云屏没有勇气与他见面,进入长川便意味着失去了清白,好在这位发小对此并不在意。

    年纪小时以为那是一同长大的情谊,后来一天天长大,才知道那叫□□情。

    屈云屏十七岁当上了长川歌舫的花魁,一时风光无量,那时的男生还是个抱着书本的穷书生,前段时间刚过乡试,正四处攒进京赶考的钱。

    屈云屏帮了他,男生有了去钱进京赶考,博取功名。屈云屏则留在长川继续做她的花魁,不过从那开始她的生命里多了一件事,那便是等他回来。

    她深知花魁的年龄不过就这几年,过了芳华时期的女人身价就会变低,只要有钱就能赎身离开,她现在已经攒了很多,等攒够时男生也该回来了,那时他们便可以在一起,再不分开。

    可这一等等了好些年,等到了他高中状元的消息,又过了些日子,等来了状元郎迎娶公主的喜讯……

    “我同他一起过了十七载春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谦逊,温和,懂尊卑讲规矩。我没到长川时就算忍着馋都要把肉让给我吃,我到长川后每个月守着日子,天蒙蒙亮就去码头等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还是变心了。那个男人和他有些相似,我怕哪日谢银筝被他说动后,回首才发现那是个薄情郎。”

    叶逢舟从未听说过屈云屏被一个男人辜负的事,大概是在原著的时间线之后发生的。这段只存在于小说中的经历亲耳听人说出来,还是一位自己蛮相识的女性,一时之间竟找不到真实感。

    “可他人的感□□,哪是你想拦就能拦的呢?”叶逢舟垂眸,“我大概能明白你的出发点,但你想过没有,没有人是不怕鬼神的,那个男人无法日日都来长川,你从他身上找不到试炼的点就从谢银筝身上下手,这样做只会加重男人的懦弱。反而是谢银筝,她的生活被搅成了一团乱麻。可能初衷是好的,想要试探男人的真心,但天不尽人意,谢银筝却成了受影响最大的人。”

    “更何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试探,不包含一丁点儿私心?”

    “私心。”屈云屏被他问的哑言,视线闪躲了一阵,最后还是看向了叶逢舟,“有吧,应该是有的。你说的不错,我挺嫉妒她的,且不说那男人的心是真是假,至少有人跟着她,有人爱她。不像我,枯等一个人好几年,最后什么也没得来。”

    她不加掩饰的诉说自己的心情,面上的笑容多了些苦涩,满是消极的负面情绪被坦然的说了出来,不仅没让人心生厌弃,反而觉得这种心情还算可以理解。

    叶逢舟沉吟片刻:“我帮你观察那男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但相对的,不要再去打扰谢银筝的生活了。”

    “帮我?”屈云屏诧异道,满眼不可置信。

    叶逢舟挑了挑眉毛,好像理所应当的说:“对啊,帮故人办些事,循个私情,好像不耽误什么。”

    屈云屏闻言笑了,眸子盎然生辉:“你亲口说的,要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

    每日都感觉夜长,但在不经意间长夜已经悄然而过,破晓的光穿过云层,像在棉絮上撕开一道道口子。长川歌舫由近海驶了过来,它正穿过入海口逆水缓缓而行,巨轮划破水面的声音传了很远。

    “天亮了,抱歉,我要先行离开了。”屈云屏抬手遮光,说完便渐渐消散了身形。

    灵害怕光和热,这是天性里的东西,即使是善灵也不能避免。

    从长川顺过来的小船还停靠在岸边,顺着江水晃荡。他们又登到船上,朝长川的方向行驶。

    原著中对屈云屏有大量的描写,她漂亮,有才华,温和善良,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女性。如今见上一面,就算是遭遇了感情上的挫折性格也与以前无异。主要是她的发小,在她印象中绝对是一个温柔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一个薄情郎负心汉。

    “淮儿,如果被心爱的人背叛,一般人会怎么做?”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慕淮想了一会儿,说:“大概要看究竟是爱到何种程度吧,世间由爱生恨滋生的恶灵不在少数,但变成善灵的还未听说过几个。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真心想要去爱的人,即便他亲手要了我的性命,轮回转世之后,我依然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突然说起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你竟然是这么想的,看起来还理解的挺透彻,有喜欢的人了?”叶逢舟没去答,笑呵呵的问他。

    慕淮:……

    见他不理自己,叶逢舟捡起师德:“开个玩笑,我们还是换回原来的话题吧。既然成灵就是有执念,现在有一个问题很重要,她是怎么死的。”

    不管是善灵还是恶灵都是由人的灵魂变成,根据灵的形态来看她绝对不是暮年而亡,所以,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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