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双腿轻晃,伸手指向轩窗处的倒影:“看他,那个奇怪的...”蹙眉,迟疑着说,“魔?”
裴瑜微怔,唇角僵住,垂眸道:“你不是害怕宸扬,还看他做什么。”
她声线紧绷,用力攥住树干,指尖由粉转白。
“好奇啊。我以为你们只是朋友。谁知道...”
山雀侧目看她,眼神藏起探究,“竟然还住一起。”
裴瑜怎么听都别扭,蹙眉道:“说什么呢你,又没有同房住。”
山雀扮鬼脸,耸耸肩膀,颇为不以为意。
裴瑜垂眸,视线穿过林间,望向那扇烛火窗户。似有人影背手而站,与她一样久久没能回神。
夜风带着些凉,难以吹散星光。
山雀仰头望向天际,轻声道:“你们...吵架了?”
裴瑜转而看她,莞尔问:“为什么这么说?”
山雀没说话,只抬手指向自己眼睛。
有锦鲤穿梭于此,长尾拖洒光点,飘荡于天地间。
裴瑜微怔,扬唇扯出笑容:“几日不见,你倒变得挺神秘。”
山雀瞥了眼,忽地皱眉,嫌弃道:“别笑了,挺难看的。”
“不想笑,就别笑了。”
好似曾在某个时间,也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裴瑜吸吸鼻子,勉强压下眼角酸涩:“你才难看。”
话落,她收起笑,再次看向轩窗倒影,眸间深藏失落。
分明没有别离,她竟就开始思念,想立刻冲进对方房中,将所有心事全说给他听。
无论开心,或者难过...
裴瑜如此想,胸口像压抑潮水,奔涌着无处宣泄。许久,她才别开视线,喃语了句:“你说...该不该送他走?”
裴瑜并未点名是谁,语气中的试探却表露所有。
山雀抿唇想了想,点头道:“魔族天性暴虐,迟早会出问题。他早些离开,大家才能安心。”说完,又小声嘟囔,“真搞不懂你怎么能与他呆在一处。”
裴瑜眉头微蹙,忍不住替他争辩:“宸扬帮过你,他没有那么坏。”
纵使外界对他传言极差,受到帮助者也不该如此质疑。
她语气严肃,当真有些生气。
山雀‘哎呦’了声,别扭举手:“我错了,大家都这么说嘛。”
裴瑜并未理会,神情气闷,半晌都没有接话。
无言中,更显夜色沉静。
屏障散发光辉,徐徐向外晕染,好似某人呼吸。
山雀掩唇咳,悄然凑近些,用胳膊碰她:“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个秘密。”
裴瑜表情悻悻,足尖浸入风中,轻嗯作答。
山雀瞥向她,将腰挺得更直,抱手道:“你呀,被人跟踪了。”
她特意压低声音,听起来格外神秘。
跟踪...
她常年居住在竹屋,哪能获得什么注意。
即使她在洗尘节闹出动静,也不至于引起如此行径。
裴瑜逐渐蹙眉,磨搓纸页间,记忆随及回笼。
“再过几日,会有神界之人来南陵池。”
“我询问之下,只听出个‘魔’字。”
她打个寒颤,蹙眉看向山雀,紧张问:“你从哪知道的这事?”
后者仍在得意,并未留意她失态,眯眸思索道:“我亲眼看见啊,就在竹屋外。”
话落,夜风吹得更甚。
裴瑜匆忙裹紧衣衫,依旧难耐风寒,思绪纷乱如麻,难以寻得心安。
她反复磨搓枝干,眉头蹙起又松开,终是指尖脱力,向下跳去:“等会,我下去看看。”
她动作极快,话音尚未落地,身影却已消失。
山雀忙躬身望去,迷瞪许久,仍未寻见裴瑜踪迹,忙嘟囔着:“急什么,我还没说完...”
星光藏入云层,树影摇晃,印在竹屋旁的石块。
四周空荡而可怕,漆黑尽数弥漫,难以看清情况。
裴瑜拂袖,掌心幻化妖火,有锦鲤徘徊其上,环绕地散发光晕。
她足尖踮起,每步都走得小心,仔细观察周围动静。
安静中,呼吸都谨慎。
忽地,草丛发出窸窣声响,似有某物逃窜而过。
裴瑜飞快转头,却看见细草摇晃,鼻尖轻嗅,隐约能闻见熟悉气息。
她弯腰,认真探寻角落,光晕轻洒而过,照亮留在湿土的足迹。
小小一块,像是动物的爪印。
裴瑜不禁蹙眉,凝神辨认许久,却忽地攥紧掌心。
恰时,光晕顺指缝而处,炸裂般地席卷四处,屏障随之乍亮。
万千讯息涌入脑中,南陵池各处来往之人,全部浮现在她眼前。
嘈杂,混乱,各类信息纷拥而至,汇集,凝聚,却再次轰然炸开。
却仍未找到神族身影。
裴瑜眉头紧锁,仔细寻觅之下,总算抓住气息根源。
她凑近去听,声音逐渐清晰。
“主人,别再管她。”
“我不想你难过。”
恍惚中,有猫儿窝在锦衣怀中,正酣然舔舐白爪。他分明是副呆萌模样,却在抬头时露出眸间锐利,径直看向裴瑜。
后者微怔,尚未作出反应。
恰时,幻境消散,锦鲤朝各处游去。
裴瑜蓦然睁眼,胸口大幅度起伏,指尖紧攥衣襟。她眸色恍然,蹙眉间吐出姓名:“云墨...”
那只曾在南陵池门,想出手伤害她的猫妖。
本以为锦衣所言只是巧合,想不到那白爪小猫,当真是他。
裴瑜阖眸,平复呼吸,眉宇间愁绪未散。
“哇,你真能跑。”
山雀拨开杂草,却仍被扎到小腿。她疼得直抽气,边磨搓边上前:“我话都没说完呢。”
话落,却无回应。
山雀抿唇,坐在她身旁,侧目道:“想不想知道,是谁在跟踪你。”
裴瑜睁开眼,视线清朗似水:“猫妖。”说完,还笑着反问,“对不对?”
山雀微怔,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
她双眸瞪大,脸侧翎羽拂动,更显神情惊讶。
裴瑜忍不住笑出声,指尖轻点地面:“你现在就坐在他的脚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