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垂眸,长睫难掩眸间失落,锦鲤游到此处,却在围身侧环绕不止。
她没有主动拂袖进攻,却像在等待对方放手。
即使听见拒绝言论,竟然还不死心吗。
宸扬薄唇紧抿,眉宇中难藏不喜。他指尖翻动波澜,目光仍凝视向她。
潭岸处,有人影走动。
钟离手指敲打剑柄,随口去问:“姑娘既不说话,小某只当你答应。”侧目,朝周围投以眼神,“可未免伤及无辜,还是请姑娘现出水罢。”
神兵会意,随及凝诀起阵,白光耀眼而锐利,好似天罗地网包裹潭水。
风吹来,巨木枝叶晃荡不止。屏障亦缓慢起伏,光芒温柔而神秘。
他话说至此,已然能听出警告意味。
南陵池拥众妖居住,倘若真发起斗争,自会使无辜者受到牵连。既然无从再进,只能妥协寻求转机。
裴瑜垂手,指尖术法散入水面。
锦鲤忽地消失,鳞片残留的光回旋了阵,又如星辰般坠落。
她转眸看向身后,莞尔道:“你安心等着,我过会就来。”温柔得,用笑遮掩失落。
宸扬不答话,目光凝聚向她。
或是沉默遭到不喜,岸边又传来动静。
钟离昂首,声线清冷:“既然如此,姑娘可得小心些。”话落,二指合拢向下。
恰时,白光乍亮,神兵齐声咏诵,声音从各方而来。
天神之力强劲无比,好似重锤猛然砸落。
屏障开始晃动,潭面波纹四起。
山雀站不稳脚步,赶忙振翅高飞,转眸望向四周。
整个南陵池都乱了套,大地晃动着,隐约能听见小妖惊呼。天色随及黯淡,云层藏住星光,可白光阵法仍不断上浮,像巨大吸盘笼罩天地。
她四处飞,慌乱地仰头高呼:“搞什么,这到底怎么了?!”
话落,只有惊呼作答。
狂风席面拂来,树影被吹得歪斜,好似即刻就要拔地而起。可阵法仍在加强,没有丝毫停止之意。
潭水被向上吸去,水珠悬浮在空中。
裴瑜蹙眉,匆忙拂袖做挡,金光才亮起便被吸收殆尽。
不行,倘若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被连带而出。
裴瑜摇头晃开发丝,小臂顺势朝抬起,掌心有光形成盾,径直迎风而去。
她转眸莞尔,笑容带着安慰:“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混乱中,她容颜在水中更显温柔。
宸扬凝神看她,指尖轻动,想替她撩开乱发。
裴瑜却恰巧转头,小臂紧绷着,五指旋转用力。徐徐光晕环绕其身,如星火点亮渊底。
潭水边,神兵已觉察不对,双唇碰撞,术诀默念愈快。
恰时,白光闪烁更甚。
大地摇晃着,飞沙盘旋至空中。所有家具倾斜而下,耳畔已然能听见嗡鸣。
她力微却仍在坚持,竟想靠自身气力去对抗天神阵法。
“真傻...”
宸扬垂眸笑,扬臂握住她的手。
裴瑜微怔,并未回头去看,却反握住他。
十指相扣时,金光屏障忽然亮起。可狂风席卷四处,仿佛要吞噬所有。
天地间,有三种气息缠绕对决。
钟离抬头看去,视线捕捉到那某黑,才眯眸笑:“呵,找到你了。”
话落,他忽地拔出剑,剑锋直指水面。
事情发生得太快,根本无从考虑。
裴瑜抬头看见强光,身体却像被劈开。她眸子瞪大,完全控制不住术法,金光散去,已然能望清死亡。
救,救救我...
她喘息着,连呼救都变得吃力,双眼沉重,视线随及模糊。
下沉,不断下沉。
恍惚间,好似又回百年前的火光。
裴瑜完全失去力气,秀发浮动水间,身体无意识向上。
还有遗憾吗?
她问自己,又喃喃回答:没有了,我已见到恩人,也算了却心愿。
可是宸扬呢,你要抛下他离开?
她怔住,嘴唇轻颤,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
恰时,手腕被用力握住。
裴瑜还未来及反应,恍然抬眸看去,愣愣道:“你...”
话说至此,之后被吞于贝齿。
“怎么,这就要放弃?”
宸扬挑眉笑,却垂眸吻上她唇,温柔得像呵护珍宝。
裴瑜瞬间怔住,心好似忘记跳动,完全沉落于此。
温暖,炙热,吞噬彼此呼吸,继而相融,幻化成无可磨灭的火。
时间变得好慢,仿佛停留在此刻。
裴瑜凝神看他长睫,指尖轻颤,气力逐渐收拢。她感受着他气息,竟像在分享回忆。
悲伤的,愤恨的,和长久未散的孤独。
她完全愣住,在盛光中,心跟随他沉沦。
宸扬睁眼,目光幽深而炽烈。对视仅有半刻,又像道尽万语千言。他随及转眸,拂袖间,掌心迎上剑锋的光。
恰时,风似平息。
竹屋屏障乍亮,天神气息倾数而出,幻化为三尺青锋,径直斩向潭边。
它已退去温柔伪装,攻击得极其霸道,招式手法,竟与故人相同...
为何,此处怎会有他痕迹。
钟离愣住,忙拂袖调转转剑锋,改攻势为守。
“轰—!”
剑锋与剑锋相撞,发出巨大声响。屏障猛然震颤,却依旧树立此处。
山雀从树干后探头,惊讶得合不拢嘴,磕绊道:“我,我去,幸好之前没碰到。”
潭水边,周遭尽是哗然。
神兵面面相觑,表情皆为震惊:“这是怎么回事,此处怎会有天神气息?”
钟离昂首,抬眸看向屏障。
那金光徐徐而动,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仿佛刚才的狠戾只是错觉。
他伸手试探,任由光晕绕过指尖。
恰时,下属抱拳而来:“上神,这—”
话未说完,他却抬手止住。
神兵忙颔首做礼,恭敬地拢袖退去。
风吹来,潭面依旧平静。
钟离垂眸,指尖相互磨搓,似乎仍能感受到黑雾流动。他凝视片刻,却拂袖转身,将长剑收回鞘中:“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