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这不是模拟 >第二章 你想救她吗?
    是被猫叫醒的,用它特殊的方式。

    雨还在下。

    风很大,整座城市像是在嚎啕大哭一样。

    头疼,欲裂。

    我这是,在哪?方翰的手习惯性向左边探去,有点迟疑,又有些坚定,缓慢而有力,急切又怯懦,他在怕,怕得到他心里最怕的那个答案。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一直习惯睡在他左侧,可以离空调的出风口远一点,她怕冷,他又很怕热,每天睡觉的时候,因为开不开空调的小事,两个人能闹腾一阵子。这是他们的日常,当然每每是他败下阵来,往往第二天起床,热的一脑门子的汗。

    哦,是虚的。和她在一起后,许是觉得后半生大局已定,八块腹肌已无用武之地,他胖了二十多斤,小肚腩也起来了。

    确认了几次,指尖是冷的,心,也一下子被冻住了。

    果然是这样吗。

    那一瞬,方翰只感觉全身血液都沸腾了,拼命向着脑袋涌来,却怎么也化不开心里的那股无力。他好想好想想转过头来好好看看她,虽然她的鼻子不够挺,眼睛也不算大,左边脸颊上因为最近没怎么睡好起了几个痘,但他就是想再好好看她。

    但他做不到。

    缓了会,用尽全身力气,试了几次,方翰终于撑着床坐了起来。

    窗外疾风骤雨,窗内泪流满面。

    男人哭是没声音的,背也是弯的,像是失去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坚持。肩膀松松垮垮,两条胳膊软绵绵的坠着,像一条受伤了迷失了方向且无家可归的狗,流浪狗。

    两只猫睡饱了,围着他打转,是想玩游戏了吧。床头柜上就有逗猫棒,她放的,起床陪它们玩一会,是每天的固定节目,能让她开心一上午。两只猫也习惯了,每天准时在床边集合,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只是今天,却等不到它们的“将军”了。

    见方翰无动于衷,两只猫急了,开始用头蹭他的腿,尾巴也竖了起来,却怎么也不肯叫几声来撒撒娇。像她一样,傲娇。方翰想起带她买戒指那次,两个人逛遍了市中心大大小小的商场,看了几十个专柜,连柜员的脸都熟悉到能攒成一局连连看了。

    这个怎么样?还行。

    这个呢?还凑合吧。

    那个心形的不错,是今年的新款,要不就这个?也就一般般吧。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的?不知道。

    早上九点兴致勃勃出门,晚上七点空手而归,两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方翰一脸无奈,不行下周我们去沪市看看吧,那边样式多一点。

    也就那样,都差不多。

    那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嘛,大小姐...

    是你要送给我,你问我?没诚意!

    想起往事,方翰只觉得心如刀割。

    如果你能活过来,想要什么样的戒指都买给你,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国庆我们就结婚,彩礼我都偷偷存好了。我睡觉再也不开空调了,工资卡也给你,我也不打别的游戏了,只陪你打王者...

    可惜,没有如果,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方翰抱起一只猫,紧紧的,抱在怀里,“小宝,你们以后没妈妈了”,像是在认真的和猫说,又像是在和自己确定什么,泪如雨下。

    另一只猫终是耐不住寂寞,跳到床头柜上,一爪子把逗猫棒推开,红色的羽毛在空中,想划个句号,却只划出个问号的形状,就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的摔在地板上,两个小铃铛声音依旧清脆,但没有往日里好听。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的吗?

    那些白色的小颗粒是什么?

    酒杯,他最后不是想办法换过了吗?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为什么,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经没了,而我,却莫名其妙的活着。

    坐了很久,方翰越想头越疼,又停不下来不去想,很奇怪,明明脑袋要爆炸了一样,心里却安静的很,安静的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一辆脱轨了横冲直撞的列车,发动机早已停止运行,又能跑多远呢?

    方翰转过身来,想再好好看她一会,然后就去陪她吧。下面一定很黑,她最怕黑了,他想。

    像是睡着了,脸上没一点血色,嘴唇是小辣椒的?刘海一直是他给修的,虽然第一次剪的时候差点被打死,眉毛是上个月陪她去纹的,耳朵还戴着去年送她的耳坠,是故宫猫的造型,她对有小猫咪造型的首饰总是没有抵抗力,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很优雅,没有平时睡熟了那么“奔放”,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像是会发光,刺的他眼睛生疼。

    一生,一人,一戒。

    这是方翰当时买的钻戒的宣传语,正是这句广告,让他下定决心,动用2/3私房钱的巨款,咬咬牙买了这枚戒指。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不能太寒碜,他当时想。

    她生了一周的气,嫌他浪费,败家,“能给儿子买好几年的猫粮呢”,戴上了却再没摘下来过。

    方翰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像是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刻在心里,然后走向厨房,小傻瓜,等我。

    拿着刀走回卧室,头也突然不那么疼了。上床,躺好,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刀很凉,是他们在沪市旅游的时候买的,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希尔顿只是家酒店。记得当时看了半天的现场表演,她硬是要买,还给老家寄了几把。

    手很稳,没一点犹豫,直到他听见两只猫叫了几声。她这么宝贝这两只猫,一定不想它们以后没人照顾吧。想到这,他停了下来,决定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就说他们两个要出国旅行,猫暂时托运到老家,请他们帮忙照顾一下?

    希望它们两个以后可以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代替他们好好活下去吧。

    刀确实很快,脖子上的印子不算深,但血很多,顺着锁骨流下来,有点疼,火辣辣的,方翰没在意,无所谓了。

    在枕头下找到手机,已经关机了,是没电了吧。

    插上电源,按了开机键好久,屏幕才亮了起来。

    十几秒动画后,屏幕上没有出现之前熟悉的系统界面,而是打出了一行字。

    一行让方翰的心变得不再安静的字,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擦了擦眼睛,紧紧的握着手机,只见手机屏幕上写着:

    你,想,救,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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