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吃什么？”宏然咽口水，他想解开领带，但又觉得在总裁面前这样做太失礼。
“请客的人决定。”蓝非欢索性把外套脱下了挂在臂弯。
宏然再寒酸也不敢带蓝总到自己平日吃饭的店，虽然他和蓝总曾在一家没有冷气的窄小店面用餐，可蓝总现在是他的老板，还给他买了衣服，甚至在他受过委屈的地方替他出了口气，他必须让荷包流点血以作回报。
更重要的是蓝总连番的各种小动作反映著一个信号——热！
于是，宏然选择披萨连锁店，这裡有冷气、有沙发座、有服务生、价位高一点，但不至于高得他付不起。
宏然领著蓝非欢来到披萨店门外时，他没有勇气先开口请蓝非欢进去，出乎他的意料，蓝非欢主动推门，没有丁点嫌弃的意思。
店门柜台后的小姑娘见到进门的客人时，双眼瞪得像夜晚的猫咪那样浑圆明亮。蓝大少想必已经很习惯这种反应。
此时已过下班时间，披萨店的生意却不见得很好，店附近有其他更新潮的小吃铺，把周遭补习班下课的年轻客人吸引过去，宏然便是知道这点才选中此处，他认为蓝非欢更适合在人相对少的地方享受安宁的用餐时光。
蓝非欢进店后就自行选了居中的双人座，宏然来不及把他请到沙发座。
服务生送来菜单，蓝非欢没看，他轻巧地比了个手势，示意由请客的人点菜。
宏然试探著问：“盐烤三文鱼意面……行吗？”这是餐单里最贵的单点，宏然觉得只有这个符合蓝总的形象。
“披萨真香。”蓝非欢侧头看服务生捧著刚出炉的披萨到别桌。
宏然纳闷，蓝总这有点捉弄人啊，不是让请客的人决定吗？
无论适合与否，蓝总出口的明示岂能无视？宏然叫来服务生，点了价格优惠的披萨套餐，套餐除了一份中等披萨，还附两份番茄意面，两份蘑菇浓汤，以及两杯可乐。
餐点不需太久就一次性送来，蓝非欢又一次出乎宏然意料，他吃得很自在，大快朵颐的模样和他的身份相当不搭，可看起来自然且真实，一点不像故意装出来配合同桌人。
蓝非欢似乎真的很喜欢披萨，或可能太饿，他一人就吃下四片，宏然只分得两片。蓝总的面和汤也是吃得干净，宏然开始疑惑蓝总这幅完美的身材是如何保持？
蓝总吃得多，但并未吃得急，他先喝汤，披萨是手抓著吃，那是披萨原始的吃法，用刀叉就显得做作，待吃够披萨，他擦干净手才用叉子吃面，吃完了便悠闲地含著吸管喝可乐。
不把餐点交替混合著吃，这倒是显现出一般人去快餐店不会在意的用餐顺序。
宏然学过用餐礼仪，可那只是工作需求，他私下和一般人没两样，会一手抓披萨，一手握杯子，或者喝一口汤，吃一叉子面，只今日此刻在蓝非欢面前，他不由自主就循著用餐礼仪的顺序解决这顿快餐，幸好蓝非欢是和他一样，否则他还真会感觉别扭。
外边天色渐暗，宏然看蓝非欢放下杯子，便坐直身子问：“蓝先生，来份甜品吗？”店里的布朗尼蛋糕还算不错。
蓝非欢低下头，用餐巾擦嘴，宏然发现他其实在掩饰打呵欠。饭饱后的蓝总仿佛褪下一层防备，不惧倦意被人看透。
好像小动物呀。宏然想起家里的一只自来猫，吃过父母投喂的粮食后就会懒洋洋地露出肚皮酣睡。
蓝非欢放下餐巾，面色略显严肃：“事务所的律师和职员在内部一直都是以名字互相称呼，那样可以促进团队的凝聚力。”
宏然端正姿态，刚准备要道歉，蓝非欢又接道：“但是我喜欢你叫我‘先生’的语调。”
蓝总迷人的唇翘起一道邪魅弧线，“宏然，YesSir那家餐厅里，是不是只有你在认真练习说‘是的先生’？”
宏然想不到蓝非欢居然能听得出来。
“若真练过，不让你发挥就可惜了，以后就这么叫我吧，不用改口。”
此时人行道的人潮更多了，宏然盯著蓝非欢斜对面一对高中女生，她们的手机镜头对著的肯定是蓝非欢，蓝非欢不披外套的样子更明显展示他健美的身材，别说高中女生，就是男人也会多看一眼。
“我现在回去，十分钟后到。”蓝非欢收起手机，转向宏然，“七点了，你可以直接回家。”
企图偷拍蓝总的高中生被宏然给‘瞪’走了，宏然心满意足，他一边揣摩蓝非欢刚才的话，十分钟内能回去的地方，想来是事务所，蓝非欢若还要回去工作，他这做助理的怎能不跟？
“我有东西放在事务所，得回去拿。”宏然说。
宏然猜对了，蓝非欢点点头，迈开步子往停车的方向走，“一起吧，我送你。”
“我会很快考到驾照。”宏然快步跟上蓝非欢。
“那是必须。”蓝非欢斜眼瞅宏然，“我对司机要求很高，即便你考获驾照，我也要亲自考核你的技术。”
宏然其实念中学时就开过父亲的小货车，他信心满满：“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返回商业大楼的路逢下班时段的拥堵程度稍缓，蓝非欢仅开了五分钟的车就进入大楼停车库。停车库本来一位难求，现在则一半以上空置，最靠近电梯入口的黄金车位也有不少，可蓝非欢还是把车停在原来的位子。
宏然默默记下这个蓝总偏爱的停车格编号。
“中午那杯咖啡是你冲的吗？”蓝非欢在电梯里问。
“是的。”精明如蓝总果然喝得出来。
“回去之前，给我再冲一杯。”蓝非欢说。
“是……”宏然这次答得较为犹豫，他心想都下班了怎么还喝浓咖啡？挺伤身，蓝总可会考虑喝杯消食的麦茶？
心中想事，宏然还是来得及在走出电梯后赶到蓝非欢前头，掏出口袋里的职员卡凑近事务所门边的阅卡器。
滴，门锁打开，宏然推开门，闪过身，动作利落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他的总裁不需要片刻放缓脚步。
宏然熟练的服务是尚未淡忘的职业习惯，他打从心底不抗拒服务人，现在他服务的对象已不是随机来去的客户，而是固定的一人，而这人毋庸置疑触发了他前所未有的服务欲。
事务所内的灯还是全亮，会计部和人事部的位子没人，律师们倒是有三位还在位子上各做各的事。
“Harold。”会议室的门推开，纪阳自门后探出半个身子，“进来谈谈。”
“嗯。”蓝非欢走进会议室。
纪阳关上门，会议室的大片玻璃窗本就拉上百叶帘，宏然因而不晓得里面会有几人可能需要他端咖啡，不过无论如何总裁的身份必定是第一顺位，他身为总裁助理，先给总裁一人冲咖啡是再合理不过。
宏然把外套除下挂在自己的办公椅，领带卷起来塞到衬衫前袋，捋上袖子，洗干净双手，才到茶水间拿出咖啡组。香气四溢的咖啡约五分钟后冲好，宏然端著咖啡走向会议室，经过律师们的位子前，律师们都拉长脖子吸气。
宏然决定今晚写份意见书，以手冲咖啡的花费比长期买外带咖啡更实惠为理由，提议谢小柔给事务所订购新鲜咖啡豆。
“蓝先生，您的咖啡。”宏然在会议室外敲门，听到蓝非欢说‘进来’。
“是。”宏然开门进去，见会议室里除了蓝非欢和纪阳，还有两人——萧庆，以及今早和萧庆在楼梯间门外亲热的女人。
宏然不敢多事，他放下咖啡就打算退出去。
“等下！”萧庆站起身，“小于！你给我作证！你看到的，我绝对没有恶意非礼她！”
萧庆瞄坐在他对面座的女子，那女子穿的还是早上那一袭连身裙。
宏然姑且打量一眼女子，女子面容姣好，年龄不好说，妆容是淡雅，穿著亦属保守，这样气质端庄的女子，要说她主动勾引萧庆，确实不是那么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