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现实就是:

    护我的人走了;

    我不能走出这片地方;

    余下的时光,要安静又惶恐地等着,骚动的小鬼们上门找茬,随时拿我的命。

    趿着拖鞋,跟在方师父他们身后,一直送到桃园外面下山的山口。

    看着他们上车,压下车窗向我们挥手。

    方希林哭着扒住车窗:“师父,让我跟您回去吧,过几天我再来都行。”

    方师父一句话不说,慈爱地拍了拍他扒着车窗的手背,顺便把手掰开。

    开车的司机一看他的手落下,“嗞溜”一下就把车轰了出去。

    方希明跟着车往下跑。

    跑的很快,可是车开的更快,屁股上拖着黑烟,在石渣路上上下颠簸。

    最终,把他远远甩在路上,车灯也没入黑暗里。

    我站在山口等了他一个多小时,穿在夏季凉拖里的脚冻成木的,才看到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上山。

    方希明经过我身边,都没看我一眼,就晃过去了。

    我们回到小院,李叔和李婶已经把饭热第二道。

    小声跟我说:“林小姐,方师父他们不吃,要赶着走,你们两个还是小孩子,总得吃一些,光饿着会饿坏的。”

    非常有理,方希明才十二岁,正长个儿呢,一定要吃好。

    我拿了一个空盘,捡他平时爱吃的饭菜,挑了一盘子,端进屋。

    他正坐在方师父躺过的床边发愣。

    眼角瞟到我进去,立刻把脸转到一边。

    我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语气尽量温和:“希明,先吃饭吧,方先生……”

    “不要提我师父。”他“豁”一下站了起来,腿撞到桌子角,把桌子撞的半掀。

    上面的碗盘“哗啦”下全砸了下来,扣了我一脚。

    方希明凶着脸朝我大喊:“你不配提我师父,都是你把他害的,林煜秋你就是个害人精,我讨厌你,害人精。”

    他恨恨说完,撞着我半边肩膀就出了门。

    我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把胸口起伏的情绪压下去。

    方师父是他最亲的人,他恼火生气都是正常的,我不能跟他一样,我是大人了,我要学会自己疏散负面情绪。

    我没事,我很好。

    当天晚上,是刘叔把方希明找回来的。

    我没出门,坐在窗边灯下,一边处理脚上新烫出来的红痕,一边听他们在外面说话。

    主要是方希明骂我,刘叔安抚他。

    最后怎么协商好的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很累,把脚收拾干净,连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目光无意间扫到窗外,人一下子就从床上窜了起来。

    “马嘀,来这么快,方师傅不是说,近期他们不会来了吗?”

    快速套上衣服,掀起枕头,抓住压在下面外婆留下的符,拆掉外面的塑料封,塞进口袋。

    头发也没梳,用皮筋随便扎了两下。

    想了想,还是给方希明打了个电话。

    他没接,应该还在生我的气。

    我快速按了一条信息:“有东西进来,我出去引开他,你叫醒刘叔刘婶,尽快下山。”

    然后,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手抓到门把手上。

    门外,那黑影将近两米高,黑塔一样站在还没装上大门的大门口。

    院内房檐下的灯光,把他的身形拉出去好长,黑乎乎地罩住他脚边的一堆东西。

    一身深色的衣服,平头,脸上扣一幅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

    我这边的门刚一响,他的头立马就转了过来,隔着镜片,我都感觉到后面目光的犀利。

    我心跳仿佛停了一下,但还是把脚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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