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睡半醒，脑袋迷迷糊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屋内的灯也“哗”一下亮了。
强光刺的我闭了眼。
“林小姐，你是不是认为，先生杀了那两只畜生，你以后就安枕无忧，再无性命危险？”
张忱的声音夹着冰霜，冷冷传来。
我的眼睛适应光亮，从床上坐起，看向门口的他。
张忱的脸比声音还冷，周身像罩了一层冰，看我的眼神又凶又狠。
他发出冷笑，“先生为了你，几经生死，这次为了杀那两只畜生，更是连自己的修行也不要了，后路都堵的死死的，你倒好，翻脸不认人，一脱离危险，立马赶他走。”
他往前走了一步，门口的灯光照在他后背，把他的影子拉的又大又长，占据了整间卧室。
我在他的阴影里，一句话没说，只用手紧紧抓住被子。
“林小姐，你不但贪生怕死，爱慕虚荣，还忘恩负义，翻脸无情。”
他站在我床边，身子微弯，盯住我的眼睛，“我真想知道，像你这样没皮没脸的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就是为了害死更多的人吗？”
我浑身冰冷，手指几乎把被子抓烂，眼皮却再不敢抬起来看他。
因为在张忱、或者说在所有人的眼里，我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他骂够了，直起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林小姐放心，你退回给燕先生的东西，我会尽数带走，也请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欠他的钱，要还。”
他往门口走，“帐单这两天我会发给你，到时候别再哭着找先生求救。”
张忱走了。
被他撞开的屋门没关，秋风卷着零星的桃叶飘进来，屯积在门口。
温度骤降，分秒入冬。
我下床去关门时，才看到方希明穿着单薄的秋衣裤，站在门边的廊下。
他歪头看了我一眼，语气平淡，“舒服了？”
方希明“呵”了一声，“你让我走我就走，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可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爱慕虚荣，又花痴又无情无义的人，你跟着我不会有好结果的。”.七
重述同样的话，我已经平静许多。
看来一个人的抗压能力，果然十分有弹性，别人打击的话只要自己能接受，就屁事儿没有。
我甚至还挑方希明的底线，“你师父为了我，术法没了，命也差点没了，可你看我这么多天，有关心过他吗，有打电话问过他吗？没有对吧？”
我“呵”笑一声，“你喊我姐，钱都放在我这儿，可你回你们道观，我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你打过，说实话，我都想着你不回来才好。”
方希明的咬肌开始绷紧，看着我的眼神也凌厉起来。
然而，我并未打算就此结束。
移开目光，继续道，“你如果不回来，那些钱就都是我的了，你这个人，年龄小不懂事，术法也没你自己吹的那么好，遇事还得靠我指导，然而我现在术法比你还好，一点也不想带着你这个拖油瓶……”
面前旋起一阵风。
廊下的人转眼已经不见。
东屋传来很重的关门声。
我站在门口，木了。
看着那头窗口的灯光，胸口五味杂陈：他应该、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吧？
也许明天一早，桃园就又剩我一个人了。
我转身，关上屋门，感觉异常的冷，把被子紧紧裹到身上都没用。
瑟瑟发抖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外面就响起嘹亮的鸡叫声。
我听到东屋门开的声音。
接着是脚步声，十分小心，很快就走出后院大门。
计算着方希明已经出了桃园，我才慢慢从床上下来。
终于，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