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意被薄奕琛瞧的脸红心跳,不满地把果盘推到他面前。
“你不看戏,看我干什么?看看果盘吧……”
薄奕琛笑笑,叉起一块蜜瓜,目光却越过蜜瓜,看着宋晚意。
“水果不错,香,甜。”
宋晚意的脸更红了。
她瞪他一眼,“有你这么捣乱的吗?再打扰我看戏,我就叫保安了。”
心知和他坐在桌子对面是不能安生,她干脆起身,拿起一杯花茶,走到另外一个窗口,把竹帘卷起来。
这里视野开阔,又没有了薄奕琛的干扰,只觉得耳根清净,听得如痴如醉。
到了经典的段落时,她指尖不由轻敲茶杯,闭上眼睛,跟着昆曲那缠绵韵律轻轻晃着身子。
忽然觉得一双坚实的臂弯从身后轻轻拢住她的腰,薄奕琛温热的呼吸就倾洒在她耳后颈间。
她吃了一惊,猛然睁开眼,就看见楼下的一方戏台上,俊俏书生轻拥着柔媚娇羞、欲拒还迎的杜丽娘。
浅吟着:
“他倚太湖石,立著咱玉婵娟,待把俺玉山推倒,便日暖玉生烟。”
“捱过雕栏,转过秋千,肯著裙花展,敢席著地怕天瞧见。好一会分明,美满幽香不可言……”
字字暧昧,悱恻缠绵,撩人心弦,让宋晚意不由一阵心慌意乱。
回想起刚才在酒楼上的一幕,何尝不是戏词里说的:
好一会分明,美满幽香不可言……
此刻的戏词就像是在笑他们一样,宋晚意羞的无地自容。
薄奕琛轻轻一扯卷帘绳,窗帘就散落下来。
宋晚意不满地回头,“你又来捣乱?”
薄奕琛抱起她,回到座位上,这次却是两人坐一张椅子。
他把她抱在腿上,指了指台下,“来,这次我保证一声不出,做你的椅子。”
宋晚意别扭地扭了扭身子,“我放着那么宽的椅子不坐,坐你腿上干什么?那么硌人……”
“……”薄奕琛老脸一红,忙把她向前推了一点,“现在好了吗?还硌吗?”
宋晚意一愣。
什么鬼?!
刚才什么东西那么硌?
她的脸“唰”地一下,火烧火燎的,像是一头扎进沸水锅里似的。
“薄奕琛!”
“我不是有意的,”薄奕琛一脸无辜地解释,“谁让你扭来扭去。”
“我?!”
宋晚意气结,想起刚才的情形,似乎好像也许的确是她扭了几下之后……
这个家伙,可真是经不起一丢丢的触碰啊。
她想笑,使劲儿压着唇角,转过身去,把薄奕琛的双手往她腰前一扣。
“好了,饶你一次。快看戏,一会儿都唱完了!”
薄奕琛没想到她会主动让他抱着她的腰。
她柔滑的小手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那么熨帖,一直舒服到心里。
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得了糖似的一笑,把脸贴在她的脖子边,老老实实盯着戏台。
胡茬有一点扎人,宋晚意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着把他的脸推开。
“今天没刮胡子吗?邋遢的家伙……”
薄奕琛离开三秒,就像是被磁铁吸引一样,又回到原位,贴在她脖子上。
宋晚意恼恨,“下面点一出哪吒闹海?我去演三头六臂好不好?”
薄奕琛不舍地抱紧了些。
“不去,哪儿也不准去,今天戏园子关门之前,都得在我怀里。”
宋晚意笑了。
“薄奕琛,你今天无赖得很。”
薄奕琛叹息一声,无奈地看着她。
“大概是因为,在青鹿镇,每一个地方我都能听见你不停喊我‘奕哥哥’、‘阿琛’。”
宋晚意笑得肚子疼,捏住了他的嘴巴,狠狠踩了他一脚。
“你快给我闭嘴!”
“上哪儿学的这么流里流气的话。”
“你才是千年妖精,你是树藤精,缠人精!”
说着,从他腿上跳下,回到自己座位上,用茶水直接在桌面上画出一道三八线。
“从现在开始不准再闹了,我要好好看戏,毕竟下次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薄奕琛果然不闹了。
能和她故地重游,而且今天和她亲近,她也是半推半就,他还能不知足?
他家晚晚,真是太甜了。
吃不到,就是闻闻,心也醉了。
终于看完了薄奕琛给宋晚意点的几出戏,当宋晚意哼唱着旋律从戏园子走出来,已经夕阳西下。
她有点惆怅,“要回轩城了。”
为什么会这么不舍呢?她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她这两天真的在这里找到了太多太多的回忆,实现了太多小时候不被允许做的事。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五年不曾这样无忧无虑地跟薄奕琛同游了吧……
薄奕琛看着她说,“叹什么气?也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以后随时再来就是。”
宋晚意笑了笑,忽然看见戏园子隔壁就是卖戏装和汉服的店铺。
门口的模特身上的旗袍令她眼前一亮,一个箭步就跑了过去。
精挑细选,她还是买了十几条手工缝制的旗袍。
薄奕琛刷卡的时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又给他挑了一套唐风的天水碧色男式汉服。
银光潋滟的外衣,天水碧色的长衫,穿在他身上,简直是翩翩公子,遗世独立。
他站在门口光线好的地方,看着目光呆滞的宋晚意,皱眉问,“怎么样?我穿,很难看吗?”
宋晚意这才回过神,“噗嗤”一笑,立刻让店员把他的手工定制西服给装起来。
她穿着一袭珠光熠熠的象牙白旗袍,披着一条白色银丝刺绣披肩。
提着店铺赠送的水墨油纸伞,走到薄奕琛面前,嫣然一笑。
“只见他独站船头不离方寸,一领青衫被雨淋。”
“难得他让舟又借伞,好一个年少至诚人。”
这是刚才听过的《白蛇传》的戏词,她倒是记得清楚。
店里的老板娘一听就笑起来。
“可真是巧了,先生穿的正是青衫,您太太选的正是白裙。”
“外面烟雨蒙蒙,正要同船而渡,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啊!”
薄奕琛看着宋晚意,似笑非笑。
“薄太太,你觉得呢?”
宋晚意哪里忍心打破此刻温馨的氛围,她收回了打击他的话,把伞交到他手里,温柔地说:
“不早了,咱们快点回轩城吧,言言和柠柠还等着我给他们带的甜点和酱鸭呢。”
薄奕琛撑起伞,两人就挽着胳膊,下到了停泊乌篷船的台阶下。
河上水汽弥漫,迷迷蒙蒙看不出是雾还是雨。
整个水乡小镇笼罩在这轻纱一样的雾气里。
一座座石桥,斑驳的墙面,鲜绿的青苔,软软的垂柳,火红的灯笼。
两侧风景独好,浪漫得像一幅画。
倒划乌篷船,离开戏台,宋晚意坐在船头,拿着手机,一路不停的拍照和录像。
薄奕琛坐在她身后,撑着那把油纸伞,替她稍遮雨雾,静静看她拍摄。
宋晚意拍的过瘾了,看见头顶的伞尖才想起,薄奕琛一直在为她撑伞。
她放下手机,不动声色地调转了前置摄像头,再举高。
就看见薄奕琛撑着油纸伞,正无限宠溺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