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王四进门时，惴惴不安，眼睛四处乱瞟甚至不敢直视陆大嫂。
陆大嫂一肚子气，看到弟弟这模样，多少散去一些。只是板着脸，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王四不说话，就那么不远不近站着。
陆孙氏陆老头都在堂屋坐着，听到动静出来一看，也颇为奇怪。
“是青松四舅啊，这个时候来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王四面对老太太更心虚了，额头上冒出些汗珠，他捏着袖子抹了把，回道：“家里没事，我有点事找我姐。”
“哦，这样。”陆孙氏也没细问，她看出王四不自在，对陆大嫂说：“老大媳妇，走夜路不安全，今晚就让他四舅在家住一晚再回去。”
“我知道了娘。”
陆孙氏拉着陆老头回屋去了。
陆大嫂瞪了眼王四，“你跟我过来。”
“哦。”
王四乖乖跟在陆大嫂身后，进了新盖的屋子。屋子里已经烧了几日，没什么湿气，反倒是一进门迎来一股子热气，显得有几分闷。
陆大嫂坐在炕沿上，王四站在门口也没敢靠近，好似害怕陆大嫂会动手一样。
“怎么？你是怕我打你吗？站那么远听得见？”陆大嫂气不打一处来，出口便是讽刺。
王四并不生气，还老实承认：“怕挨打。听得见。”
陆大嫂更气了，指着他怒道：“你这是诚心气我是不是？”
“我没有，姐。”王四直喊冤，“我知道你气着了，我来道歉的。”
“你就是这么道歉的？”陆大嫂脱下脚上的鞋砸在王四腿上，“屁都不放一个，你说你来道歉的？”
“老四啊老四，你说说你这些年干的这些事——”
“哎呦！气死我了！我都懒得说你，上次我不都说了我不同意将宝珠定给青松，你看看李丫丫干得什么好事？还想哄骗青竹收下宝珠的庚帖，她要脸吗？”
想到闺女受的委屈，陆大嫂生气的有些口不择言，第一次在弟弟面前骂了李牡丹。
王四也没生气，只认真说道：“姐，你别生气！今天的事，是丫丫做得不对！我来就是想说，不管丫丫怎么想的，我是绝对不同意这婚事的，无论是青松和宝珠，还是青竹和宝泉的！”
听到这话，陆大嫂又消了些气，但还是存了疑心，“你可别跟你姐说大话？你说得能管用？李丫丫能听你的？”
王四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声音格外坚定：“姐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以后丫丫也不会过来的。”
陆大嫂还是觉得怪异，皱着眉盯着王四看了半饷，“你老实说，你和李丫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么多年，王四面对李丫丫的事，可从来不是这样的态度。
忽然改变了，由不得陆大嫂不怀疑。
“没有啊，姐，你想多了。”王四抬起头，露出一个笑脸，“这说亲的事你们不同意，丫丫也没办法。再说青松奶奶的厉害，丫丫是知道的，她不敢在青松奶奶面前说什么。”
陆孙氏当年和娘家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李牡丹都知道，害怕也是必然的。
王四笑了笑，没说话。
陆大嫂垂眸，看着地面的石砖，心里还是有口气咽不下去，但也不想为难亲弟弟，思绪混乱。
王四不安地扣了扣手指，许久后才低声道：“姐，对不起。”
陆大嫂不吭声，爹娘都管不住弟弟，她说多了还伤姐弟感情。
“姐，丫丫过来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王四语气失落，“宝泉宝珠的性子如何，我还能不知道吗？他们那样，你肯定是看不上的，哪里会同意结亲？”
“你和我姐夫上次走后，我就和丫丫说过了，不准她再打这个主意，谁知道她会偷偷跑过来……”
提起这个陆大嫂就来气，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如果不是你一直纵着她，她敢这样吗？你去打听打听，谁家老爷们洗衣做饭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媳妇？你对爹娘都没这么孝顺，你对着个不着四六的女人你恨不得把脸凑上去让她踩，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糊涂的弟弟？！”
李牡丹若是个好的，不说地里的活，只说洗衣做饭她能干了，陆大嫂都不至于这么生气。
王四闷头不语，陆大嫂被气得直喘气，使劲拍了拍心口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行了，我也懒得说你！”陆大嫂抬了抬下巴，示意王四把鞋给她，“天都黑了，你今晚就睡这，明儿天亮了再回去。”
王四探着身子将鞋递给陆大嫂，小声说道：“我还是回去吧。”
陆大嫂刚平息的怒气瞬间又被点燃了，她一把拽住王四的手，啪啪两巴掌拍了上去，“你就不怕走半道儿上蹿出个狼一口吃了你啊，你走夜路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蹿出个狼倒也不至于，但走夜路不安全真真的。
王四“嘶嘶”叫了两声，捂着被打的胳膊，脸色讪讪不敢说话。
陆大嫂看他这样就来气，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出了屋子，“赶紧睡，明个儿天亮就滚！”
王四低低应了声，捂着胳膊看着脚下，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许久，他才慢吞吞关好房门，上炕躺下。
陆青竹在屋里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动静，但具体说了什么，她听不真切。
但陆大嫂气冲冲的回来，关门时发出的声响，都说明姐弟两人谈话不愉快。
“娘，是不是我四舅气你了？”陆青竹推了推陆大哥，“要不让我爹过去给你出气去？”
陆大哥很是上道地点头，“敢欺负我媳妇，那指定得揍一顿啊！你娘要不解气，揍两顿也不是不可以。”
陆大嫂又好气又好笑，挥手嫌弃道：“去！你爷俩个捣什么乱！”
陆青竹冲陆大哥使了个眼色，陆大哥点头，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放过他。小舅子下次再惹我媳妇生气，我肯定是不能饶他的。”
陆大嫂怒气散去，没好气笑道：“行了行了，我好好的没生气，快睡吧！”
“那你吹了灯快上来睡。”
“知道了，就你啰嗦！”
陆青竹偷笑，等陆大嫂吹灭了油灯便再次进入农场开启打工人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