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门口,黑漆漆的铁门由衙役打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

    焉青云听到耳朵起茧的声音。

    只是如今听来却有不同的感受。

    从前她傲气凛然的走入这里,面无表情的差人拖走几个犯人,带进刑讯室,或者就地逼供。

    现在她戴着笨重的铁链,在两个旧部的押送下,一步一步踏进这座由她一手打造的黑暗帝国。

    两个旧部下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不明白眼前熟悉多年的尚书大人,为什么会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

    “大人,要不还是把铁链打开,这样松快些。”

    其中一人作势拿出钥匙。

    焉青云瞪了她一眼,沉声道:“我不在了,刑部铁律便不在了?”

    那官差立刻放回钥匙,站直身子,“回大人,在!”

    另一位也受到感染:“悬镜高堂,执法如山!”

    说罢,二人同时握拳靠在左肩。

    噙泪的双眼迸发出如炬般炽热的目光。

    一如数年前,站在刑部主司大院宣誓。

    庄重而热忱——“悬镜高堂,执法如山!惩奸除恶,护国佑民!”

    焉青云抬手,重重拍了二人的肩膀,最后坦然走入单独监室。

    背过身,不再看她们一眼。

    ……

    擢英山庄,地宫内。

    贺离钧坐在铁床沿上,手里捧着一碗热粥。

    此刻正用勺子不断搅动,热气蒸腾,很快润湿他的眼睫。

    “月儿,饿吗?”

    焉浔月双目紧合,连续三日未沾一粒米,腹中由起初刀绞般疼痛,转为空洞般麻木。

    饿吗?

    她大概是饿的,只不过剧烈的疼痛使她近乎忘却最初的饥饿感。

    “唉——月儿若是这样饿死了,那你的大仇如何报呢?你心心念念的裴家二公子怎么办呢?”

    贺离钧起身自顾自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语重心长的样子太可笑,渐渐嗤笑出声。

    床上人却因为这番话有了反应。

    “景黎……还活着?”

    左手腕轻动了下,发出叮当的声响。

    大脑立刻如同擂鼓般疼痛起来。

    但她还是撑起双臂,挣扎着坐起。

    “对啊,本座怎么会如此轻易让他死?”

    贺离钧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中的雀跃。

    “粥,给我。”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声音大了些,甚至能够伸开手臂,摊手放在贺离钧面前。

    地宫了只有一盏灯。

    泛着萤火般的绿色。

    焉浔月无心去想那是什么灯,只感到它的光线温和,不让她双眼难受。

    “你当真想要自己来?”

    贺离钧没有动,定定的看着她虚弱苍白的模样。

    婚服破败不堪,快要从她瘦弱的身体滑落一般。

    她用右手撑在铁床上,长发乱蓬蓬披散在前胸后背,如同一只深秋里落在在枫叶上的凤尾蝶。

    破碎,无力,却美得摄人心魂。

    “嗯。”

    焉浔月冷冷看着他。

    贺离钧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似乎满意她如今求生欲迸发的举动。

    那温热的粥碗放在她的手上。

    不到一秒,“咣”,粥碗掉落在地上,瓷片碎成一地。

    焉浔月勉力稳住身形,左手无力下垂。

    贺离钧立即托起那只左手。

    果然,手掌中央烫红一片。

    “忘了提醒你,现在你的感官是从前的数倍,方才那种温度,你会烫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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