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出两条街，李顽从后视镜里打量老板的神色，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闻钊先打破沉默，“想问什么？”
“夏晗要辞职？”李顽问。
警方早在出事时就做了调查，宝翠楼的员工跟夏晗的关系虽然不亲近，但也不存在谁有杀人动机，陈云枝怕影响宝翠楼生意，便和警方说了情，例行问话的时候没有透露真实案情，故而整个宝翠楼，除了闻钊，所有人包括李顽都以为夏晗只是家里出了意外。
“嗯。”闻钊哼了个鼻音算是回答了。
“辞职？她怎么想的？”李顽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而后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方向盘，“连工作都不要了，难道她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
闻钊揉着眉心扫他一眼，“好好开你的车。”
“不是，她辞职是几个意思啊？”不知内情的李顽一脸无语，“老爷子那边也撂挑子了？可她人都见过了，咱上哪儿去找个一模一样的来？”
闻钊心里早有打算了，嗤笑一声，“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李顽被噎了一下，嘴快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呗。”
接完话他自己先后悔了，哪有把自己比作太监的？他还想泡漂亮小姑娘呢！
闻钊酒量不好，统共就三瓶的量，今晚喝了两瓶已经有点微熏了，全靠这夜风吹散了些，他摇上车窗笑着问：“那李大总管你觉得今天的夏晗跟以往比有什么不一样没？”
“不一样？”李顽愣了一下，“有不一样吗？”他问完又思索了数秒，啧了声，“感觉态度挺冷淡的，局散了也没怎么在你跟前献殷勤。”说完笑道，“老板，你这魅力不够持久啊。”
“也许吧。”闻钊也跟着乐，乐完后问，“她老家叫什么县来着？”
“永平县。”李顽看向后视镜，“怎么了？”
闻钊说：“人事那边应该有她老家的详细地址，你明天按上面的地址走一趟。”
“老家？永平县？”李顽放缓车速，“去干嘛？”
“查一查她的家庭背景。”闻钊眼前浮现出车窗外的那张脸，化妆技术能让两个人在视觉上看上去有很高的相似度，可这个冒牌货妆容简单干净，往跟前一站活生生就是夏晗本人，他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但需要证实。
“从出生到现在，她家里的所有人，尽可能详细的过一遍。”
李顽听得一愣一愣的，“所有？有必要这么详细吗？”
闻钊勾着嘴角看向窗外，意味不明地答道：“毕竟是要共度一生的人，查仔细点才安心。”
李顽的脸像是被雷劈了，表情整个裂开，“老板，你来真的呀？”
闻钊没吭声，像是不欲就这话题多聊，李顽心里抓心挠肝的好奇，觉得他老板魔怔了，要么就是被妖怪上身了，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可怕的想法！他搜刮出一箩筐肺腑之言，正打算语重心长的劝一劝，就见后座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似乎是睡着了。
*
夏歧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十点，难得的一夜无梦。
出门还不到十一点，夏歧算了下一会儿乘地铁到宝翠楼需要的时长，发现还能余出半个多小时吃个早午餐，心情立马就明媚了起来。
可一想到那个神秘的未婚夫，刚刚升起的那点儿明媚又立马一落千丈了。
东樾华林小区斜对面的路口边上支着个路标，上面写着距地铁站418米，穿过马路走约两百来米有个中学，延着中学往下走几十米是个三岔路口，往左拐是条巷子，叫建元巷，里面藏着好几家生意火爆的饭馆儿。
夏歧住进东樾华林的第一天就出来周边转了转，把周围的路线和店铺挨个儿摸熟了，今天时间还算充裕，他打算挑家馆子解解馋。
粥、炒菜、米线、肉夹膜、串串香……夏歧的视线扫过一众招牌，最后落在一块红色招牌上——有啥吃啥。
听名字就很嚣张。
夏歧抬步走近，门口摆着几张木制矮桌，还没到饭点，店里却已经坐了好几桌人了。他杵在门口往里张望了两眼，就见一个系着围裙端着餐盘的胖大哥冲自己抬了抬下巴，“自己找位子坐啊。”
夏歧左右看看，在门口的树下就近挑了张干净的桌子，配套的板凳又宽又长，夏歧将包搁在一边，左右看看，桌上除了纸巾盒和牙签盒之外并没有看到菜单，正打算起身问问老板，就见桌对面的板凳上突的多了个人。
“闻……”太过惊讶，夏歧脱口的瞬间意识到自己用的是本音，好在他反应够快，只顿了一秒便缩着嗓子吃惊地跟了句“老板”。
闻钊中指上勾着车钥匙，脸上漾着笑，“真巧哇。”
巧吗？夏歧可不这么认为，他重新坐下，视线落在闻钊脸上，带着些许探究和不解，“您也住附近？”
“不住。”闻钊轻轻转着车钥匙，“我住海棠湾。”
夏歧对沣市不熟，并不知道海棠湾在哪里，但直觉跟东樾华林离了十万八千里，他淡淡的哦了声，“那是挺巧的。”
闻钊好似没听出他话里的刺，笑道：“我送我妹妹上学，她在这附近念书。”
夏歧眨眨眼：“那等下就该接放学了。”
闻钊一哂，“这倒不用。”
夏歧挑挑眉没接话，闻钊半点不觉得尴尬，一双眼睛从他脸上扫过，毫不吝啬的夸道：“姐姐今天真漂亮。”
夏歧冷淡地道了声谢。
话题应声而断，饭桌上寂静又尴尬。
此时要是别的员工估计早凑上去可劲儿聊了，夏歧对与老板拉近关系这点毫无兴趣，视线落到空空如也的桌上，这才想起来还没点单，正欲起身，便见那个系着围裙的胖大哥端着餐盘朝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餐盘里放着两个大碗，碗里盛着香喷喷的吃食。
“慢用。”胖大哥将二人面前各放置一碗后说。
“哎！”夏歧瞪着自己面前的大碗，又抬眸看了看对面，最后看向胖大哥，“这什么？”
“铺盖面，”胖大哥介绍，“牛肉的，香菜和葱在桌上的调料碗里，自己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