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歧坐在松软的皮质沙发里,前面的小方桌上搁着投影仪,伤腿杵在地上,脚踝处时不时袭来一股胀痛,不算特别难受,但不舒服的感觉很难让人不在意。
等待影片播放前,闻钊去厨房切了盘水果端进来,不知他在搁投影的小方桌边上怎么捣鼓了一下,那东西竟像个抽屉一般延伸出一小块板子,刚好够放盘子。
“地方小,你靠着扶手坐,把脚搭我腿上吧。”闻钊说。
那怎么行!夏歧想也不想的便摇了摇头。
闻钊道:“那你就靠着我,把脚搭扶手上吧。”说罢点点荧幕,“不过,看的时候可能脖子得抻着,如果你不难受的话。”
夏歧皱皱眉,“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放吧。”
闻钊的视线落在他的脚上,“你脚这样杵在地上不难受?”
夏歧仍皱着眉,难受自然是难受的,他不明白,明明客厅有电视机,为什么闻钊还要搞个影音室,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
不过,他虽然没怎么去影院看过电影,但也知道,电影这东西,氛围感很重要。
本来看的就是爱情片,他要再往人身上靠,那氛围会不会变得奇怪?
夏歧权衡利弊了一下,果断道:“那我靠着扶手吧。”
闻钊没再多言,拿叉子叉了块凤梨递给他,关了灯后往沙发椅背上一靠,拍拍大腿,示意他可以把脚搭上去。
闻钊的动作太过自然,动作落落大方,倒是让有些犹豫的夏歧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人家一个gay都没跟他计较什么,他想那么多干嘛?
如此一想,便觉得自己太过客气,毕竟他这脚伤可能还得打扰闻钊一段时间,何况他们看这电影学的就是情侣间的相处之道,行为举止上太过小心翼翼才会显得与人设不符吧?
经过一段漫长的心路历程,夏歧已经坦然的将脚搭在了闻钊腿上,而后便被电影剧情代了进去。
爱情电影大多节奏缓慢、调色温暖,曲调也很能带动人的情绪,夏歧选的这部电影几乎将这些都涵盖了进去。
夏歧极少会去影院,大学的时候倒是跟同宿舍的同学在学校看过几场,毕业后进了单位工作,有时候日夜颠倒,再加上个人不是很热衷,去影院的机会就更少了。
所以,一部电影该怎么选择,对他来说并不难,主角好看就行。
所以他从闻钊手里抽走了这一部,只因饰演女主角的演员名字——安妮·海瑟薇。
除了女主角,或许便是闻钊提出看电影的前提——学习。
就像老师突然给了你一本课外书,然后告诉你,看完后给他写八百字读后感一样。夏歧想,他必然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所以才认认真真将这部片子看完了。
影片中,男女主相识在毕业季,彼此都带着懵懂和青涩,以及对爱情的向往,自然而然的就看对了眼。他们看似甜蜜,有时却又给观影者一种距离感。
夏歧从中学到了一个词——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的男女主角顺利相知相恋,坎坷的情路却并没有给予他们过多的甜蜜。
酸中带甜,甜中带涩,或许这就是爱情本身。
影片中给到夏歧最多的是等待,女主几乎用她的整个前半生在等待男主回头,而男主,则几乎将整个后半生陷入等待之中。
“我不明白。”影片已到尾声,夏歧直了直腰,这才感觉后腰处被低矮的扶手硌得有些难受,他一边反手轻揉着那处,一边道:“女主为什么要选择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两个没有感情的人一起生活,那不是互相折磨吗?”
“你觉得跟没有感情的人一起生活是种折磨?”
“我……”夏歧张了张口,随后摇摇头,“没体验过,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过这样的生活。”
闻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夏歧又道:“跟不喜欢的人结婚,生活,一张桌子吃饭,甚至一张床上睡觉……”夏歧说罢摇摇头,“那太难受了。”
“嗯。”闻钊赞同地点头,“所以在结婚之前,一定要先看跟那个人一张桌子吃饭,一张床上睡觉,会不会令自己感到反感。”
听起来是这个道理,可是仔细一琢磨,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那你觉得艾玛的等待值得吗?”不等他琢磨透哪里不对,闻钊又问。
“等谁?男主角吗?”夏歧思索良久,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值,男主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反正如果是我,我不会想等。”他说罢一顿,而后蹙起眉,啧了声,“也不一定吧,哎呀,我又没经历过,没法设身处地的去分析。”
“每个人看待爱情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觉得一生只能爱一个人。有的人则觉得,一辈子可以爱很多人,可最爱的人,”片尾走完,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闻钊停顿了几秒,说:“只有一个。”
黑暗中,夏歧反复咀嚼着这番话。
他没有一见钟情的经历,更没有跟谁坠入过缠绵悱恻的爱情漩涡里出不来,他只能以客观的角度来分析闻钊所说的这两种人,两种人似乎都没错。
夏歧沉思的时候,灯光将黑暗驱散,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闻钊,好奇道:“那你是哪种人?”
闻钊笑笑,“想知道?”
夏歧跟闻钊打的交道多了,也摸清了他的一些脾性,像他故意扬着尾音这么问的时候,一准儿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不等夏歧开口,闻钊就一脸高深莫测地道:“等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夏歧:“……”你是不是少说了个字?
闻钊将还剩一半的果盘递给他,“我们只需要去其糟泊取其精华就好了。”
“嗯?”夏歧顺手接过果盘,面露不解。
“他们之间的互动你不觉得很甜蜜吗?”闻钊说,“值得热恋的我们学习。”
刚送入口中的蓝莓差点儿直接滑进喉咙里,夏歧连咳两声,将蓝莓在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快速咽下去,“我们?”拿着果叉的手指指闻钊,而后再点点自己,“热恋?”
“刚订婚的未婚夫妻不就是正处于热恋中吗?”闻钊站起身,“至少在他们眼里,是这样没错。”
夏歧想到那天的订婚宴了,虽然不知道真心与否,但在场的人确实都给予了祝福,闻钊口中的他们,大约就是指的那些人。又或者,单指闻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