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净身上的水，取过架子上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两条独立包装的一次性内裤，夏歧不自觉挑了下眉，成年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买内裤。
怎么说呢，怪不好意思的。
好在买内裤的当事人并没有在这里，所以夏歧也只是象征性的不好意思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了。
换好后趿着拖鞋拖着伤脚慢慢挪到门口，不知道是不是泡了澡加快了血液循环，夏歧竟觉得伤处也没先前那种不适了。
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门缝里露出夏歧半张脸，他往外四下张望了一下，闻钊的主卧挺大的，灰白的冷调装修，但家具却很简约，被子颜色很鲜艳，与装修颜色冲击很大，但却又不显得突兀。
没看到人，夏歧便将门打开了些，拿了凳子上叠放好的睡衣睡裤，而后将门关上。
衣服裤子不是新的，但闻着有一股清香，半袖的上衣，长裤的裤脚很长，一看就是闻钊自己的。
夏歧将浴缸里的水放干净，又拧开龙头清洗了一遍，而后刷完牙洗完脸才扶着墙慢慢往外走。
原以为闻钊会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夏歧出去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他叫了两声名字也没人应，往沙发那边走的时候才隐约听到靠近玄关那边的洗手间传来细微的水声。
想到自己占了主卧的浴室，夏歧顿时又生出些不好意思来。泡澡时间有点长，他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便拖着伤脚去了厨房。
闻钊说他家里调料很全这话确实没有骗他，置物架上甚至还有两包水煮鱼料，夏歧对此不感兴趣，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电热水壶，不得已，只得拉开冰箱找了瓶冰水。
闻钊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夏歧正倚着冰箱门喝水，他侧对着自己，喝水的时候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一上一下。丝质睡衣很有垂感，深蓝色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白皙，闻钊一把扯下脑门上的毛巾，有点想折回去再冲一次。
可惜某些人不但没什么觉悟不说，视力还挺好。
闻钊刚转了个身就被夏歧叫住了，他不得不低骂一声再转回来，还得装作一副啥事没有的样子，问：“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夏歧权当对方是在担心他的脚伤，不太好意思道：“也不能老麻烦你呀。”
闻钊朝他走过去，视线掠过他手里的冰水，然后打开冰箱也拿了一并，咕噜咕噜灌了小半瓶下去才道：“你跟我客气什么？麻烦这东西又不会因为你少麻烦一次就没有了。”
听着像绕口令，但夏歧却听懂了，他觉得闻钊是在变相的提醒他，真情侣之间是不存在麻烦与否的，他们演得以假乱真，就得对标真情侣。
夏歧很是受教，点头道：“那我注意。”
闻钊拧瓶盖的动作一顿，不明所以道：“注意什么？”
“注意不跟你客气啊。”夏歧说，“毕竟真情侣之间，应该是不存在麻烦一说的。”
闻钊：“……啊？是，没错！你说得对！”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高兴的脸上瞬间浸了些笑，夸赞道：“挺有觉悟啊。”
“嗯？”闻钊看向他，“怎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懂得挺多的。”夏歧不大相信地看着他，“我也没谈过，但你跟我比显然比较有经验。”
“你怎么不说是我悟性比你高？”
“拉倒吧。”夏歧扶着岛台慢慢往外走，“你要没谈过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的？”
刚走了两步胳膊就被人搀上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袭来，夏歧下意识嗅了嗅，跟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样。
“你也没谈过女朋友呢，你就确定自己喜欢女的？”
夏歧：“……”
这话好有道理，他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词，可细究下来，却又漏洞百出。
“按你这意思，他们那些情侣都是试出来的呗？在一起之前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闻钊哭笑不得，“怎么就是按我这意思了？明明话是你说出来的，我只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反问了一句，这锅居然就要背我头上了。”
夏歧皱了眉，他觉得自己陷入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怪圈中。
“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闻钊问。
夏歧张了张口，想说我并没有纠结，我只是纯粹的好奇，只是没等他一口，就听闻钊兀自道：“性别有那么重要吗？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会因为对方的性别而退缩吗？”
夏歧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跟人探讨个人问题，也还是头一次被问到这种本该有个理所当然答案的问题。
可能因为从来没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也可能是因为闻钊的语气太过认真，夏歧一时有些怔忪。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问题。”说完他又蹙着眉摇摇头，“我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如果遇到了呢？”闻钊问：“你会怎么做？”
夏歧都不大明白‘喜欢’代表着什么，现在就要假设这样的问题并给出答案，委实有些难。
他思考良久，“可能会根据自己的心境来吧。”
这个回答似乎还算不错，闻钊挑了下眉，扶着他往前走，“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比起上一个就简单许多了，夏歧很干脆的摇头，“没想过。”
“那就现在想想呗。”闻钊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催促道，“现想一个。”
“这还能现想？”
“为什么不能？”闻钊郑重其事道，“如果以前没有模版的话，现在就可以想想啊，就像高考前，你也不知道自己会考进了所什么样的大学，难道还不许对未知大学有一个幻想么？”
夏歧不大赞同道，“幻想的又不一定就是最终的，那干嘛还要幻想？”
“……那还是有区别的，你心里喜欢什么样的人，找的时候就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呗。”
夏歧努力想了想，他对喜欢没有概念，心里自己就没有特定的模版，便认真道：“我可能会喜欢，喜欢我的。”
听着像绕口令，闻钊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不可思议道：“这么简单？”
“这简单吗？”夏歧皱眉，在他看来，自己从小到大连亲近点的朋友都没有，要找个喜欢自己的对象，那简直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