沣市片地繁华,夏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破败的地方,高低错落的筒子楼,吵嚷的街区,马路边随处可见的施工团队以及街对边推着三轮车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原以为天誉牌坊那边隔了个新老城区出来,没想到这边还有更老的。
“这里前几年就在说要拆了。”估计是看出夏歧脸上明显的疑惑,闻钊一边将车熄火一边道:“这边住的大多是沣市本土居民,好些人祖上几辈都是住在这里,给再多钱都不愿意搬走,人数太多,动员工作不到位,这都拖了几年了还是这个样子。”
夏歧明白了,不过对丹霞路的近况兴趣不大,他伸脖子朝车窗外望了一眼,“你确实刘思民住这里?”
“丹霞路233号。”闻钊拿出手机给夏歧看,上面是夏晗与他签订合约时给他的一个地址,“她当时签合约的时候说过,如果她人没在东樾华林,就会在这里。”
“那你没来过?”夏歧问。
闻钊摇头,“我跟夏晗私下见面的次数不多,见面也是去闻砚山面前装装样子,平时从宝翠楼下班后就能一起去了,没必要往这边跑。”
夏歧了然的点点头,“也就是说,夏晗有时候会来这边。”
“为什么不大胆一点呢?”闻钊挑起一边眉毛,“夏晗是个三十岁的成年女性了,跟男朋友同居这种事并不难以启齿。”
夏歧:“……”
“怎么说?”闻钊问,“是现在进去还是等晚上?”
夏歧有些犹豫,闻钊便替他决定道:“这会儿四点,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儿顺便吃个晚饭再过来?”
在不确定去宝翠楼找夏晗的男人是不是刘思民前,夏歧觉得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他没有犹豫,同意了闻钊的提议。
这边太过破旧,吃的逛的都挺少,闻钊便把车重新开了出去,这个时间其实挺尴尬的,吃饭太早,逛街吧……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可逛的,看电影时间上又有些不太充裕,两人最后一合计,干脆找了个顶层的露天咖啡厅打发时间。
侍应送来咖啡和甜品,夏歧喝不太惯咖啡,只抿了一小口便拿勺子小口小口挖蛋糕吃。
闻钊坐在他对面,一双长腿交叠着,他搅了搅杯里的咖啡,放下勺子后喝了一口,味道一般。
他放下杯子,单手撑着额角,一双眼睛一会儿落在夏歧拿勺子的手上,一会儿落在他微蹙的眉间。
夏歧被盯得不大舒服,表情越发不自然起来,一小碟蛋糕被他舀去了三分之二,他终是有些不耐了,拧着眉回望过去,“看什么?”
“味道怎么样?”闻钊答非所问。
“你不是有么?”夏歧冲他手边的甜品抬抬下巴,“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我们点的口味不一样。”闻钊说,“我想知道你的好不好吃。”
“那我帮你再叫一份。”夏歧说完,抬手便要招服务生。
闻钊伸手将他拦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意思。”
夏歧面露疑惑,对闻钊口中的“没意思”表示不解,闻钊也懒得解释,问:“夏晗的事了了,你有什么打算?”
“回滨城。”夏歧想也不想的答。
察觉到对面人情绪的变化,夏歧的目光扫向对面。
他不高兴了,夏歧得出这么个结论。
闻钊把情绪写在脸上的时候并不多见,夏歧回想了一下,从认识这个人起,对方似乎总是挂着张笑脸,一副对谁都很亲切的样子,好似是时刻戴着面具。像今天这样把不高兴明确的写在脸上的,夏歧想了想,似乎都是在私下没有旁人的时候。.七
夏歧不由想到闻家的烂摊子,以为闻钊是因为这个挂脸,忙道:“你放心,我肯定会把你的事做完了再走。”
不补充还好,一补充,闻钊的脸色更难看了。
夏歧不理解,不过他向来不会绕弯子,便问:“你不高兴?”
闻钊怔了一下,有些懊恼,为夏歧的直接,也为自己浮于表面的情况。
他撇撇嘴,死鸭子嘴硬,“有吗?”
“有。”夏歧实诚道。
闻钊:“……”
有了前车之鉴,夏歧斟酌良久,问:“是我说错话了?”
闻钊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化作一声叹息,“没有。”
这欲言又止的哪像没有啊,夏歧也不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猜测闻钊是不想说,便也没再继续问了。
夏歧问吧,闻钊懊恼。
夏歧不问了吧,闻钊又觉得气不顺。
见夏歧低头扒拉盘子里的蛋糕,闻钊咬咬牙,重新把话题捡起来,“如果我不高兴了,你会怎么办?”
夏歧放下勺子,视线从他微蹙的眉宇间扫过,平静道:“是我让你不高兴的?”
闻钊眨眨眼,“嗯。”
“道歉。”夏歧想了想说。
闻钊:“……当我没问。”
闻钊脸上的无语程度痕迹实在太重,夏歧猜测自己的回答对方可能不太满意,虚心求教:“不对?”
闻钊没想到他如此上道,从善如流道:“那是针对于一般人。”
夏歧更不解了,上下打量了闻钊两眼,那眼神,仿佛在无声的说:“你不算一般人?”
“咳咳。”闻钊喝了口咖啡,道:“那是跟一般关系的人,我们之间不算。”
夏歧眨眨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现在可是情侣。”闻钊怕他接话太快,忙补充道:“假扮的也算。”
夏歧想到之前自己老强调时闻钊不耐烦的说他,当即便回怼了过去,“不用强调,我知道。”
闻钊:“……”
“然后呢?”夏歧推开盘子,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一副认真探讨的表情,“所以,情侣之间惹对方不高兴了,不需要道歉?”
“那也不是不需要。”闻钊道,“但方式不一样,一般人除了口头道歉外,可能还需要请客吃顿饭啊,必要的时候送送礼什么的,来缓和关系。当然,前提是看对方不高兴到哪种程度,按程度自己选择歉意方式。”
“那你刚刚是哪种程度?”夏歧托腮问。
“呃……”闻钊扯了扯嘴角,非常违背意愿的道:“我刚没不高兴。”
夏歧啧了声,也没拆穿,只哦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