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上贴了晒干了的小花,是紫色的小花。

    不止一朵。

    如果打开信纸,就会看见大家早就写好的内容。

    【芽芽姐姐,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你肯定非常惊讶。

    没错,我们知道你是谁哦。

    你自己知道吗?你每次开心的时候,头顶的几片叶子就会钻出来。

    嘻嘻,你肯定不知道。

    小芽姐姐是你。

    天道子树还是你。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这么细心的听我们的烦恼啦。

    叔叔们都说,让我们悄悄的,不要告诉你我们都已经知道你身份的事实。

    因为那样你就会离开了。

    我们不希望你离开,所以一直忍住了。

    可我们又不想骗你。

    所以我们商量了很久,决定在你生辰的这天,告诉你!

    芽芽姐姐,你总是提起你家里有两个木雕玩偶,我想,你肯定很喜欢木雕娃娃。

    我决定给你做一个。

    不对,我们决定给你做一个。

    是大家的功劳。】

    信纸的内容很显然是出自一个孩子之手。

    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甚至还能找到几个错字,被孩子划掉又认认真真的重新写过。

    芽芽的生辰,也不是什么秘密。

    芽芽出生的日子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领地上没有人不记得那一日。

    写下这封信的昭昭或许明白,因为芽芽的出生,导致了很多人的死亡。

    可她也记得,救了她的人是谁。

    耐心的倾听领地上每个人烦恼的人是谁。

    大方的拿出资源的人是谁。

    她知道,领地上的所有人也都知道。

    所以信纸的最后。

    他们绞尽脑汁,写上了这么一段话。

    这一段话笔锋凌厉,和之前圆鼓鼓的字不一样,一看就是出自领地内的大人之手。

    只是不知是谁写的。

    【在诞生的那一天给大家带来不幸的你,才是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

    【希望你以后的每一个生辰,都是幸运的。】

    “什么鬼东西,放在门口找死!”

    被绊倒的那些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这封信。

    一脚直接碾在信封上,将这封信踩了个稀巴烂。

    滚落出来的大木雕娃娃头重脚轻,实在称不上一个美字。

    脑袋上还长着几片大大小小的叶片。

    这人踩烂了信还觉得不解气。

    一脚踹在了木雕娃娃上。

    娃娃顿时四分五裂。

    “真倒霉!”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跟自己嘿嘿看热闹的同伴迅速撤出去了。

    芽芽睁开眼睛的时候。

    眼前还是那双眼睛,昭昭死死瞪大的眼睛。

    她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墙壁,一种恶心感从胃里直接往上顶。

    这一瞬间,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厌恶着这里的一切。

    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就是。

    芽芽猛地从屋子里站起来,猛地一掌拍向周围的墙壁和窗户。

    可以前一拍就散的屋子。

    现在却传来了巨大的反震之力。

    一下就将芽芽掀飞了。

    芽芽脸色一变,快速跑到了窗边,她看见了一层又一层的禁锢。

    一看就是白寻设下的。

    芽芽无力的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巨大的痛苦将她淹没。

    比她每日都感受到的废体撕裂的痛苦还要痛上一百倍,一千倍。

    她想起来了曾经殷念问过她的话。

    “芽芽,你知道生命的重量吗?”

    她终于知道了。

    “芽芽,我希望你能看清楚这个世界。”

    她终于看清楚了。

    如果她没有把药拿去给昭昭他们吃,那就好了。

    如果她第二次,没有去吃饭就好了。

    如果……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芽芽却没有抬头,她靠着墙壁,呼吸起伏都没有,巨大的愧疚扼住了她的呼吸。

    白娘娘端着一碗长寿面来到了窗边。

    “芽芽。”白娘娘声音温和。

    “你还要和爹爹置气到什么时候?”

    “今日还是你的生辰。”

    “爹爹亲自给你做的长寿面。”

    生辰?

    芽芽的头动了动。

    她仰起头。

    看着白寻。

    和之前每一个生辰一样。

    都只有他和她。

    “如果……”

    芽芽嘴唇微动。

    “什么?”白寻没有听清楚。

    芽芽撑着窗户站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芽芽的脸上依然带着细密的裂痕,“如果,没有爹爹,也没有我,就好了。”

    嘭。

    白寻手上的长寿面失手砸在了地上。

    ……

    “大人!”顶宫内。

    不少虫族围着气息微弱的南卉。

    “她的内脏都被震伤了,如果要治好,那需要很多的生生沫。”

    “真的要把生生沫用在一个叛徒身上吗?”

    门主们颇为不服。

    可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顶皇好像疯了一样,一意孤行的要救她。

    就如此刚才,说这话的虫。

    话音刚落,就已经被撕成了八块。

    没有虫再敢质疑。

    顶皇自己受伤也很重。

    他在看着南卉。

    眼中并没有因为南卉的背叛而失落或是诧异的神情。

    南卉就躺在他身边。

    在很深的睡眠中。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很多为人时候的记忆。

    很多她成了虫族,在虫族意识和仇恨的吞噬中。

    逐渐被淡化的记忆。

    也可能是因为太痛了。

    被她选择性遗忘的记忆。

    梦里,她守着家里的糖铺子。

    一个看不清脸的少年每一日早上都要来买上一包。

    不过她们家的常客很多。

    她也不是人人都记得住的。

    只是有一次,她失误了。

    她把做失败的糖不小心抓给他了。

    少年抓了一大把,把脸颊塞的鼓起来,那糖应该是酸苦的。

    她都看见他脸颊上的细绒毛在阳光下竖起来了。

    但他却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他头顶的浅金色发冠跟着一晃。

    “很甜。”

    他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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