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因乐呵呵地在车后座拎了把拧铁丝的钳子，追到沃尔沃，咣咣咣地敲车窗玻璃。
沃尔沃车门一打开，双方都愣住了。
“你谁啊？”
程因认识王律身边几个亲近的伙计，眼前两人别说眼熟，压根就不认识。
从后排下来的人，倒是认识。韩美世黑沉着脸，对于程因这个屡次坏他好事的人，上前就要揍。
程因正愁没借口抽他丫的，故意挨了韩美世一拳，嘴角打破点血。
“我这可是正当防卫。”
抬脚踹翻韩美世，抡圆拳头往最疼的地方揍。程因存心打人，出手绝不会落空，专挑疼的要命，又不会伤到要害的地方。韩美世也是混社会的，挨了程因几拳，心里门清，程因真敢下死手。
“仙归殡的车，王律呢？”
“我们老板的名号，也是你配提的。”
“你们老板昨天晚上还在老子脚底下舔鞋，你说我配不配。”
程因不知道他这句话，引起了多大的误会。
车后排一通响，韩阅哭天抹泪地背着张小莲爬下车。
“没迟，没来迟。妈，咱们回家。”
张小莲过身多日，迟迟没能下葬。天气炎热，远远就闻见一股腐臭味儿。韩阅不管不顾地背上张小莲，小小的身躯，步伐坚定，一步一挪。
“把你妈放回车上。”
韩阅眼睛通红，手里捏紧弹簧刀，谁敢抢张小莲，他就跟谁拼命。
程因吓唬他，“你小心点，死人跟活人不一样。活人颠两下不会有事，但是死人是会散架的。”
韩阅对程因还是有几分信任，停下脚步，犹豫几秒后，质问程因，“好，你能不能保证把我妈平安带回去。”
“死都死了，哪儿来的平安。”程因丢开韩美世，同乔渡生咬耳朵，“这小子得寸进尺。”
“听他的话。”
乔渡生眼神一扫，韩阅像着魔一般，二话不说，返回车内。
“你行啊，嘿嘿，这仙法能不能教教我。”
“找庞天瑞教你。”
“他，哼哼，没有你厉害。”
“油腔滑调。”
地上一滩的血，韩美世抓住机会，抱上程因的脚，大声惨叫要程因赔偿他。
程因脸上仍旧是嘻嘻哈哈，不拿韩美世当根葱，抬脚踹开。
“你们两个是王律的人？”
“是，是不是，你管不着。”
“谁准你们干配阴亲的活儿？”
“你情我愿的事，家主都同意。你算个屁，多管闲事。”
韩美世跟张小莲没有离婚，张小莲好像也没有个娘家人撑腰。儿子韩阅人小力量微薄，无法与韩美世抗衡。所以身后事拿捏在韩美世手中。
张小莲生前遭韩美世辜负，死后，韩美世仍不念夫妻情分，要她大赚一笔。不，算上程因给的钱，是整两大笔巨款。
“本尊知晓人心险恶，没曾想，恶心到叫本尊作呕。”
乔渡生心情欠佳，在他眼中，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神情不屑地望向程因，口念雷诀，替天行道。
“别，别，生哥，稍安勿躁。不要为了垃圾，脏自己的手。”
两头忙活，一脚踩住韩美世的手，别再扒他的裤子。程因提溜皮带，大庭广众光腚，多丢人。左手握住乔渡生掐咒术的手，放在嘴边，啄了一口，“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会变老妖怪。”
“他不死，碍本尊的眼。”
“非死不可？”程因幽默了一把，“你连QQ都没有，还facebook。”
乔渡生顿时没什么好气的，这世上还能有比程因更气人的存在？
“世人说，老天有眼，且看你如何遭报应。”
“警察蜀黍马上到，不用等报应了，我让它说来，它就来。你们两个也别想跑，说，谁牵头干脏事。”
“王，王律指示的。”
拉冥婚，配阴亲，哪怕在现代也不算是件稀奇事。
冥婚是为死去的人找配偶。老人们认为，如果逝者生前孤身，死后也没人作伴，就会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牵线搭桥，找一个差不多的逝者，安排两人成为夫妻，并骨合葬，免得男、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
程因觉得，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因为尸骨边多埋一个，就能活过来。只不过是给活着的人一个心理安慰。
只所以对张小莲的阴亲恼火，全是因为这根本就是乱来。
阴亲最开始是为过早离世的少男少女圆一个鸳鸯梦，不留遗憾。后随着社会发展，逐渐出现了一些失控的情况。
“一个黑心卖尸，一个盗尸谋利，钱拿在手里，烫不烫手。”
韩美世不以为然，“她是我老婆，你一个外人没资格指手画脚。”
“你也不怕张小莲从棺材里跳出来。”
“不管你们怎么闹，该给的中介费一分不能少。”
幸亏乔渡生手快，反手拉住程因。否则这两人站着下车，躺着回去。
程因冷声直笑，“钱？我让张小莲给你们。”
“吓唬谁呐，我们老板可是王律。就你，胡说八道，攀扯关系，也敢强出头。”
“哈哈哈，不好意思，太好笑了，以至于没办法压抑笑声。”
直到此刻，乔渡生才明白，论起阴阳怪气，程因论第一，没人能排第二。
“他没有同你开玩笑，你们口中的老板王律与他不仅是相识，且王律见着他也要忍让三分。”
“既然你们说有王律撑腰，叫他滚出来。”
程因一身煞气，既吓得两人不敢吭声，几次都没有接话。
乔渡生温生和气的模样最吓人，“他说的，你们要当回事。”
一个是寒冰，一个烈火。
“盗尸牟利，发横财，我看王律有几个狗胆子敢保你们。还不说，谁指示的！”
配阴亲是游走在法律红线边沿，民不举官不究。但张小莲的情况完全不同，盗尸从古至今都是重罪。
王律爱财，也不会糊涂盗挣这种钱。
“不说是吧，程小爷，我说到做到。”
程因掏出一张黄符，挥舞两下，故意叫两人看见。
“张小莲，你若心中有怨气，只管大胆起来。你的仇家在眼前，有仇的报仇，有怨的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