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老瘸叔的病怎么了？阿生，我，我要是躲不过一劫，你，你.....”
“人间生死之事，吾等小神不敢插手。”乔渡生受不住程因的缠，伸手拍打程因的膝盖，叫他躺回去。“不过，他活着一日，吾照看他一日。至于你，”
乔渡生一把掀开程因，按进被子里。
“乖乖睡觉，一觉睡醒，什么也不会发生。”
程因眼睛瞪得像铜铃，手仍旧摸着口袋里的药瓶，再三确认没有丢失。他这点小动作，瞒不过乔渡生的眼睛。只是他不说，他便不问。
“我知道你，”程因怕鬼娃娃听见不高兴，勾手越过乔渡生的脖子，抬起头在，在他耳边小声说到，“知道你不喜欢宝宝，我走了以后，你帮我超度他。”
乔渡生轻声哄程因，手臂垫到程因腰下，勾起腰肢。“你答应带他见见男女平等的世界，怎可半途而废。”
“说好的，世界那么大，他要去看看。结果嘞，小鬼头整天在家，不是抓鸡打狗就是看动画片。”
“自己生的，自己养。”
平时乔渡生最高记录，三天没开口说一个字。程因差点以为他哑巴了，非要拉他去看医生。程因一乐，“你今天话特别多。”
那是因为程因太能说，每次乔渡生想开口，就担心程因没完没了。话跟开闸的水库似的，哗哗哗往外冲涌。
右手越过肩膀，捂着程因的嘴。乔渡生郑重其事地回答到，“日子还很长，话留着以后慢慢说。”
“我憋着难受。”
程因理直气壮地咬了一口乔渡生的手掌，继续交代，“老黑蛇，你得想个办法，悄悄把它藏起来。它的罪过，要是下了阴曹地府，没个亿亿万万年的苦难，不经历一回十八层地狱全家桶游，根本不可能刑满释放。虽说它不是个好东西，毕竟在铺子里当了那么久吉祥物，也算我给他结工资。”
乔渡生没有迷失在程因的温声软语下，“生的生，死的死，自有去处。”
“那你跟十殿阎王打个招呼，走走后门，照顾照顾。”程因异想天开，“比方，拿下油锅的时候，炸的时候短一点，不容易焦。”
程因想到老黑蛇趴在油锅里，像跟油条一样翻来覆去，哈哈哈地笑。脑袋埋在乔渡生胳膊边，一拱一涌。
“小二黑，你送给庞天瑞养。以后跟着老庞天天吃五百一斤的狗粮，睡真丝狗窝。”程因仰头，一脸好奇宝宝地问乔渡生，“你穿过真丝吗？是不是像这样。”
指尖扫过乔渡生的腹部，“滑溜溜，很润~”
乔渡生索性化回真身，及腰长的绿发包裹住程因。
“感受到了？”
发丝间弥漫着各色花香，叫人欲罢不能。仔细一闻，每闻到一种味道，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一种相对应的花。
玫瑰、百合、夜香木浓烈，熏人醉。茶花，蔷薇清清淡淡，萦绕在鼻翼两侧。程因抽了抽鼻子，一时间，数百种花香冲入脑髓。
乔渡生揪过程因的脖子，低头闻闻，“葱油饼，酸辣粉，嗯，烤鸭肉。”
“屁嘞，我吃的是正宗羊肉串。”程因反应过来，后悔地直骂街，“他奶奶的，阴沟里翻船。”抹抹嘴，“算了，反正我没付钱。”
乔渡生怕吓到程因，只敢用脸颊贴住程因寸发，隔着短短的头发，轻轻留下一个印记。
“听话。”
程因交代来，交代去，连黄老道的生存问题都有了详细规划，唯独忘了他。乔渡生弯曲指节，敲打程因头，“本尊何去何从？”
“抽屉底下有个夹层，里头有五千块钱，你拿给潘飞，算是给黄老道交的伙食费。汤汤水水，不打紧，别饿死就成。别敲，哎呀。”
程因捏住乔渡生的手指，“你，你当然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我自知神仙应在神仙居，何苦染土落凡尘。
程因他想明白的时候，比谁都明白。
玩耍般互相抓手指。乔渡生下手快，抓紧了，不愿放开。“有一个问题，想了许久，你当初为何执意留下吾。”
程因没有一丁点的思考，脑子里怎么想，嘴里怎么说，“图你好看。”
心里头又想，谁知道乔渡生这祖宗不仅好看，脾气还大。亏不亏？不亏，有这么好看一个人儿放在身边，赏心悦目，挣大发了。程因为自己的慧眼识珠，点赞。
“自打店里有了你，我就没有那么孤单了。”
窗户外的月亮高高挂起，月光撒在窗沿上。
“以前，铺子里冷冷清清，只有纸人纸马纸元宝。我扎花圈都扎得没劲儿。你来了以后，铺子里热热闹闹，每天看不完的热闹。”
因是第一次，乔渡生、程因双双清醒的情况下敞开心扉。一时间也不敢往深处聊，只浅浅地说些家长里短。只言片语间，拉进彼此的关系。
程因想到一个关键，“那个，我死后以后，你可千万别把我做成法宝。我一想到白霜，浑身难受。”
想想青向笛那个老变态，天天抱着一块木头梭，亲来亲去。
“青向笛脸皮厚，不怕被人骂有病。你呀，”
程因恶作剧心起，往乔渡生脖颈吹了一口热气。青绿的发丝飘洒，一撮落在乔渡生唇边。乔渡生的喉结一动，发丝顺着唇形落到枕头上。
“脸皮薄，又爱面子。生气来，不管不顾。像程小爷我这么宠你，惯着你的人，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不客气，应该的。”
奇异的热流涌进程因的脉搏，大大地打个哈欠，程因眨眨眼睛，“困。”
“今夜的话很多了，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有无数个夜晚可以继续说。”
乔渡生扶住程因的脑袋，抿紧嘴唇，勾勒出一丝笑意。
“睡吧。”
程因再次摸到口袋里的药瓶，回以微笑，“晚安，小生生。”
只愿今夜漫长无边际，只愿苍天见怜佑护程因。乔渡生的手停留在程因吹气的地方，只愿天能亮得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