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渡生反反复复地复述同一句话。
程因担心鬼母伤害赵嘉年，横下心往赵嘉年边上一跳。对鬼母交代到，“孩子胆小，你别吓唬她。”
鬼母木讷地张大嘴，看向赵嘉年。波澜不惊的大白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从简单的念叨我的孩子，变成了，“能不能帮我找孩子。”
赵嘉年捏紧程因的手，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水。心里头给自己打气，他一定要坚强，不能比庞天康胆小。赵嘉年很信任程因，在某种意义上，他把程因当成自己的哥哥，甚至是父亲。
“小因哥哥，我看见好多，好多灰灰的，没有脚的东西在飞。”
程因看乔渡生，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东西。乔渡生眉头轻皱，他也能看见，只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勾手让程因带着赵嘉年躲开。他要正面对付鬼母。
“他们不停在往这个鬼妈妈身上钻。”
乔渡生轻呵一声，“你的孩子死了！”
真是的，火烧眉毛，还讲车轱辘话。程因焦急观望，眼看外头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他必须抓紧时间，直捣黄龙。
鬼母的手指伸向赵嘉年，“孩子，我的孩子。”
“尘归尘，土归土。你的孩子们都死了。”
“不，他们活着，活得好好的。等着我领他们回家。”鬼母歪下脑袋，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宝宝乖，妈妈抱。”双手僵硬的环绕到胸口，做一个抱孩子的姿势。口中发出逗孩子的声音，“呔，看妈妈，妈妈在这儿。呀，找不到妈妈....”
赵嘉年拉拉程因的衣角，“小因哥哥，她好可怜。嘉年没有爸爸妈妈，她没了孩子，我们都一样的可怜。”
鬼母听见赵嘉年的话，一个闪移，移到赵嘉年跟前。
“你不是我的孩子。”鬼母伸手往赵嘉年脖子上掐，“你有爸爸妈妈，你怎么能有呐。”
这不是废话，赵嘉年没没爸妈，他能生出来。程因按住赵嘉年，往自己身后藏。眼睛死死盯着鬼母，用自己牵制住鬼母。
她在嫉妒，嫉妒别人有孩子，而她没有。
乔渡生又一次说到，“你的孩子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着。”
鬼母听见这话，动作略微有一点迟疑。然后机械的扭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乔渡生咄咄逼人，不，咄咄逼鬼，强迫鬼母记起孩子死去的事实。
程因明白了，鬼母的力量来源于她跟孩子间的羁绊。爱，能够战胜一切。也可以让一个母亲瞬间瓦解。
程因本想说出实情，是他不小心害死了鬼母唯一活着的孩子。“我，我当时没想到，他能被一个桔子毒死。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命门是桔子。”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矮个儿是怎么因为一个桔子死翘翘的。反正都是高源的错，他是罪魁祸首。想到自己因为高源，被迫成了上官耀凡的冥婚妻，他就一肚子火。
鬼母自然不相信，手捧着高隆的肚皮，幸福的抚摸肚子。“孩子啊，孩子，快快长大。”
乔渡生突然抛了个眼神，程因这张嘴该排上用场了，
“你眼睛抽风？”
“告诉她真相。”
靠嘴说死一只鬼。
程因感觉难度系数有点大，不过，挑战不可能，人生才有趣。
“那个大姐呀，你多大岁数了？我看你有点面熟，长得像我隔壁邻居小姨妈的大舅的表姐。哎呦，难怪我一瞅您就感觉亲切。”
鬼母不为所动，依旧摸着肚子，堵在程因跟前。7K妏敩
鉴于先前的经验，程因和乔渡生没敢直接跑。万一又掉进哪个大坑里，一入黄泉永不还。现在黄泉地府正绞尽脑汁，抓他受审。他可不想自投罗网。
鬼母会嫉妒，程因抓着这一点，穷追猛打。“我妈对我可好了，上学的时候，她每天早起煮鸡蛋。我一睁开眼睛，正好塞我手里。我看你就不行，你连自己小孩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每天稀里糊涂，自娱自乐。我要是你的孩子，肯定伤心死了。”
其实已经死了。
“我想他们被高源做成干蜡活尸的时候，一定很痛苦。从一个小婴儿，每天喂药，喂到大。看着自己的手脚，一天比一天僵硬。妈妈呀，妈妈，我好疼呀！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程因学得入木三分，还分了几个不同的角色。用不同的腔调模仿人喊疼。
“要是我妈，她肯定不会让我遭这种苦。”
是啊，她不仅不会，还用血肉之躯替自己挡灾。程因微微沉默片刻，重新打起精神，对鬼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鬼母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不，不是，我的孩子，怎么会怪妈妈，他们都好爱妈妈。”
“是吗？”程因提高声音，“你的孩子不是在你肚子里？”
程因要用鬼母的逻辑打败她。
鬼母低头看自己的肚子，高高隆起，不时，有几只小手掌拱出来。狰狞的表情，再度变得温柔慈爱。她的孩子在肚子，对，还没出生。
程因叫魂似的喊鬼母，“妈妈呀，你可千万别把我生下来。”
“不会的，孩子们要永远跟妈妈在一起。我的孩子爱妈妈，永远永远不会离开我。”
“你都还没有生下来，怎么就知道孩子爱你。”
鬼母争辩到，“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孩子爱我。”鬼母迷糊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是她最小的儿子。“小崽崽特意来看我，祝我母亲节快乐。他快乐，我也快快乐。”
“那你还说没生下来。”
鬼母对不上话，脸上的神情开始痛苦模糊。她之所以坚持孩子没生下来，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孩子出生，将遭遇的是何等丧心病狂的折磨。鬼母在逃避，她无力救下孩子，只能编造一个谎言，，让自己好受一些。
“小崽崽？你说那个两寸丁谷皮。我可是亲耳听见他怨恨自己的母亲，没能生给他一具健康的身躯。他就算来看你，也说不出感激的话。他只会怪你，骂你。”
鬼母漆黑的眼眸中流出两行血泪。
程因借题发挥，“你现在这么凶，他受欺负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的小孩被高源做成法器，日夜受折磨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凶什么凶，我骂你，骂错了？有这个本事跟我们纠缠，你跟高源算账去啊。让他给你的孩子赔命！”
鬼母望着自己高隆的肚皮，发了几秒呆。不知在想什么，猛的一抬头，血泪撒在地上。绝望的看向程因，她是知道的，她都知道。只是她没有办法。
“助纣为虐，认奸做主子。”
“程因，别说了。”乔渡生的心肠是软的，“这并非她所能控制。”
该狠的时候，心软。程因都不想多话，摆手让乔渡生离他远点，不要打扰他火力输出。扭头见到鬼母凄惨的面容，程因张张嘴，也说不出话了。程因自己就是混账儿子，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失去父母以后，程因才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幸福。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你的孩子们都不在了。”程因一锤落下，“他们等着你，一家团圆。”
鬼母闻言，彻底破防。血泪淌流到地面上，一片血红。
“不会的。”赵嘉年突然开口到，“妈妈爱我，我就爱妈妈。”
程因偷偷给赵嘉年点赞，聪明孩子是不一样。
乔渡生点了点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程因鼓励赵嘉年继续往下说。
鬼母真实的样子，吓到了赵嘉年。赵嘉年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不要，不要靠近我。小因哥哥，我怕。”
赵嘉年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红衣偶人浮到半空中，随时准备杀了鬼母，保护赵嘉年。
红衣偶人的出现，再度刺激到了鬼母。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程因抱起赵嘉年，快步往楼梯口，想把人送出来。潘飞正站在台阶上，随时准备接引。
“潘飞，去我家。店门口的树上有个纸人，你把它带来。它要是不愿意来，你就跟他说，开饭了！”
递手要把赵嘉年送出去。
赵嘉年搂着程因的脖子，死活不肯走。“不，小因哥哥，我，我会勇敢的！阿生叔叔会保护我们。”
潘飞带不走赵嘉年，见状，赶紧起身就跑，去找程因交代的东西。
红衣偶人同鬼母交手数招。
程因感受四周的时间和空间，无比混乱。红衣偶人会使人产生大量错觉，鬼母能够扭曲空间，双方实力相当。一时间，难舍难分。
赵嘉年尤其痛苦，嗓子嘶哑，不停的发抖。红衣偶人本就是为保护赵嘉年存在，见状攻击越发迅猛。
“好多，好多怪物。血......”
“把孩子给我。”
乔渡生温热的手覆到程因的腕子上，一手搂过程因，一手接过赵嘉年。
“怎么这么冷。”
程因摇晃脑袋，整个人昏乎乎的，感觉自己像被汽车来回碾压。一度，程因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儿。唯有靠着乔渡生，他才能保持几丝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