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因如今的身份不能在人前出现。乔渡生又是稀里糊涂，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偶尔还对自己的容貌产生焦虑。
哎，昔日也是大帅哥一枚，现在变成了个臭要饭的丑八怪。出现点心理落差也正常。
“外边情况怎么样？”
乔渡生从要饭的碗里倒出两个硬币，塞进程因的口袋里。
“算是这两块钱，三百块的成本有了。不过，买了材料，咱们今天就得饿肚子。”
程因计划卖纸扎，发家致富。这几天，两个人省吃俭用，拼命攒钱。不过，乔渡生确实没有做乞丐的天分。因为他没有支付宝，也没有微信，能够扫码付钱。
“没事，我跟滨江路KFC那个保洁阿姨关系挺好。”
听程因的描述，他从前的日子，过得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从来没有为几两吃喝发愁。乔渡生愧疚到，“以后再不会让你吃剩饭。”
心里头却好在在做一场激烈的斗争。程因让他出去打探消息，他并没有好好做这件事。乔渡生有种贪念，他想哪怕是要饭，只要能跟程因在一块儿，当个乞丐又何妨。
程因好像明白，又不想明白，并不拆穿。
“纸扎铺子开着，老瘸叔身体还可以。”乔渡生顿了顿声，“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什么？”
程因满脑袋问号，他有必要瞒吗？就乔渡生现在这个样子，骗他，比骗乌脚巷口那个二愣子还容易。
乔渡生犹豫片刻，“那你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我独生子女。”程因以为乔渡生说的那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石念乔，于是逗他。“你下次碰见他，就让他伸手。我在上头给你留了话。”
又胡扯了几句，程因拉乔渡生的衣袖，“那天你往王律走的方向打了个响指，他原地暴毙没？”
“不知道。”
乔渡生当时的行为很奇怪。但他就是不解释，还让称程因等着瞧。
“我想，你还是同我去一趟乌脚巷的好。”
程因一听，心生胆怯，他不敢去。他怕自己见到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赖着不肯走。更不想让老瘸叔再伤心一回。
乔渡生思索片刻，弯腰抱起程因，“这件事，你必须知道。”
两人遮遮掩掩，一路犹犹豫豫，终于在午饭前，步行走到了乌脚巷子口。程因的四肢还是不太协调，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拉低遮盖脸部的毛毯，轻一步，缓一步，踏在乌脚巷的青石板上。哒哒哒，一如那天，乔渡生初次到来的日子。
“丑八怪，大拐子。”
从巷子角落里钻出来一个小胖子，围着程因一通评头论足。
程因用布遮盖住了阴阳眼，虽然看不见，不过这么讨人嫌的小孩，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庞天康。
乔渡生挡住程因，不让庞天康看出异常。却因为他丑陋的面容，吓得庞天康哇哇大叫，对乔渡生呸了好几下唾沫。
程因摸索到路边，他记得巷子口又堆碎石头。熊孩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你是个瞎子.....”
庞天康突然乖巧起来，居然还向程因道歉了，“对不起，我要知道你是个瞎子，我肯定不笑话你。”
程因一愣，随即想到了，赵嘉年把自己的阴阳眼给了他。那现在的赵嘉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瞎子。算是他借的吧。嘉年，你等着小因哥哥。
随便瞎比划了几下，程因不懂手语，糊弄庞天康。乔渡生从旁也随便翻译。
“请问，万兴当铺在哪儿？”
这个小胖子就是万兴以后的老板。程因憋着没说话，推乔渡生往前走。
万兴当铺在乌脚巷最东边，程因家的纸扎铺子在中间。要想去万兴，就必须经过纸扎铺子。程因稳了稳脚步，挽着乔渡生的胳膊，互相支撑着往前走。
门口的柳树抽出了新绿芽，挂在树梢上的纸扎人，已有些残破。程因听见老黑蛇和鬼娃娃坐在树上聊天。
“我想爸爸，我想爹地。”.七
老黑蛇有气无力的敷衍，“嗯，快回来了。”
一个问，一个答，这样的模式，似乎已经来回几千次了。果然熊，不管是人类的，还是小鬼，都很讨嫌。
路过的几个铺子，寿衣、香烛、棺材.....
赵丹丹看两个乞丐在路上，让潘飞送点吃的。程因一闻是潘飞老妈做的红烧狮子头，顿时胃口大开。
啪，一个人直接撞开了程因。一把钞票甩到了程因脸上。
“老瘸叔，我来看您来嘞。”
王律？？？
程因没骨气的趴到地上摸起钱，揣进兜里。
上官耀凡一靠近，程因哪怕用布蒙着眼睛，也是难受异常。程因看见一道可怕的身影，黑压压的气息笼罩下是一团腐朽发烂的肉泥。
程因伸手等着上官耀凡拿钱砸。没想到，上官耀凡抬脚就要踹程因，乔渡生不动声色地挡了挡，让上官耀凡踹中程因。
“你跟两个要饭的也能打起来，吃饱撑的。”庞天胡无心多管，乱塞了一把钞票，低头一瞥，“等下，你是.....”
哪怕化出灰，庞天瑞也能一眼认出来，他是程因。
乔渡生嘶哑着嗓子，说到，“他是哑巴。”
庞天康从边上窜出来，接着说到，“还是个瞎子，瘸子。他们要去咱们家当铺。也不知道能当什么，我们家可不收破烂。”
“康康，你把人领到铺子去。”
他们三个来干嘛？纸扎铺子又不是洗脚按摩店，这三个人还能一起来买纸扎，庆祝五一劳动节不成？？
乔渡生明白程因的意思，扶着程因也跟着摸进纸扎铺子。乔渡生眉头一皱，纸扎铺子的种种，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每一个角落，每一样东西，他都很熟悉。
“这家的纸扎，已经被我全包了。”
“滚。”
“今天铺子不开门，换一家。小心点，脚下。”庞天瑞又多看了一眼，“你真的不是？”
乔渡生代为回答到，“一个乞丐而已。”
程因在乔渡生手心里写到：你要让我看什么？
老瘸叔很生气，发了很大的火。王律、上官耀凡、庞天瑞三个人，脚还没迈进铺子，就直接被赶了出来。程因知道老瘸叔不会轻易动怒，肯定是有事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从今天起，谁再敢踏进铺子。我要他的命。”
老瘸叔愤怒不已，几乎是克制到了极限，才没有动手打人。
“走，都给我走。”
庞天瑞先走出来，眼睛一直在那个乞丐身上打转。上官耀凡冷哼一声，“月底强拆，不搬就烧铺子。”
王律在外边横行霸道，但在庞天瑞、上官耀凡跟前，表现的有点卑微。
“耀凡少爷，天瑞，时间也不早了。人在车上，今天轮到耀凡少爷。”
初听觉得没什么，但仔细一琢磨。程因发觉不对劲，王律虽然低三下四，各种讨好。但他却能够让上官耀凡，庞天瑞都听他的。这事不仅是不对劲，还有点诡异。
程因还是没弄清白，乔渡生要带他看什么。小声到，“你就别跟我一个瞎子卖关子。”
乔渡生抬手，小小的拉开一条缝隙，让程因往巷子口另一边看。
“要饭的，你们还去当铺吗？”庞天康等的不耐烦了，“不去，我可走了。”
程因摆摆手，只觉得浑身冰凉。
一辆宾利的车门打开，又一个“程因”走下车。
程因吓傻眼了，这绝对是他本人。准确的说，是他的肉身。为了锻造穿云梭，程因放弃做人，拆下一身骨头，舍弃肉体凡胎，以七魂六魄入梭。
锻梭成功后，程因即使没有亲眼看见过他的肉身，也知道就是一具软绵绵的皮囊。过不了多久，就会发臭腐烂。
谁知，今天竟然看见皮囊站起来了。
庞天瑞上前，小心抱起，轻轻擦掉皮囊手上污液。“王律，骨头虽然是你找来的。我也承诺过，只能要能让程因回来，答应你一切要求。可你也不能.....”
上官耀凡哈哈大笑，搂过皮囊，粗暴的丢进车里。
“你们聊，别耽误我时间。”
之后的话，程因都不敢听。他的三观稀碎，耳朵里全是污言秽语。乔渡生不该带他来看这些，太可怕了。
若非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禽兽不如的人。
庞天瑞守在车边，脸色铁青，却又不得不妥协。
程因包住耳朵，扭头就想走。
“事已至此，你我逃避不了几天，终究是要面对。”乔渡生握住程因的腕子，坚定的点点头，“会好起来的。”
程因没从震惊中醒过神，“阿生，你帮我烧了它。”
“喂，你们两个商量好没，要当什么东西。”庞天康这个小胖子双手托腮，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哑巴。”
乔渡生一个人想办法烧皮囊，或许很难办到。程因招呼庞天康，说到，“一双阴阳眼，能当几块钱。”
“阴阳眼是什么东西，你要当也得到铺子里去。等下，你不仅不是个哑巴，你还不是瞎子。可恶！！”
程因摇摇头，“万兴离倒闭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