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办法，对付他。”
“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帮忙我们夫妻二人。”
“好人。”
程因扛不住钢刀般刮来的海风，脚步屡屡后退。身体再度嗡嗡作响，穿云梭是一件法器，本身没有斩妖除魔的功能。程因第一次，很自己没用。
“阿生，带我爸妈，”程因话喊到嘴边，立马又收回去，“带他们快走。这里有我。”
由于不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如何驱使纸人大军，程因一接手，纸人就像失了魂魄一般，纷纷往海里掉。
程因不得不催动自己的身体，试图用自己身为穿云梭的身份，说服纸人大军帮帮忙。
显然，他们非常的不给面子。
从前都是由乔渡生唤醒纸人大军在，再由他指挥作战。现在乔渡生失忆，又没了仙身，能做的事情有限。事到如今，程因无人可依靠。他必须一个人扛起来。
乔渡生没有迟疑，扶起程因的父母往他们车的位置走。
“是谁告诉你们，程因会出事？”
程因的父亲老实忠厚，根本就不会撒谎的样子。对于两个突然出现帮助他们夫妻两人的陌生人，抱着很大的敌意。谁会无缘无故，冒着生命危险救人。
“你看他像不像咱们儿子。”
世界上最了解孩子的就是父母。程因的妈妈指着程因的背影，“把兜帽摘掉，再把身上的破毛毯拿走，跟咱们的小因身形一模一样。”
程因闻言，眼泪控制不住哗哗的流。张口默默的喊妈妈，他多想再喊一声妈妈。可是，他不能。程因催动梭身，表现出不同于常人的模样。
金色的光笼罩在程因四周，他的身体从头到脚都在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普通人看见肯定会吓得落荒而逃。
“小因，我是妈妈。”
程因脚步一软，艰难的摇头否认，“大婶儿，我不认识你。别攀亲戚关系，我可没你们这样的便宜亲戚。你是不是想过年多图我一个红包。”
“你不开口，我还不一定能确定是我儿子。只有我儿子，能把一句话说成无数句废话。小因，爸爸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不过，你永远是爸爸和妈妈的牵挂。”
程因的妈妈伸出手，想拉程因回来。“儿子，爸爸妈妈护着你，别管我们。你们走！”
“爸，妈！！”
一声长啸，冲破嘈杂的海面。程因仰头大哭，大颗大颗的血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他一定要阻止父母死去。
“儿子长本事了，打不过。”
海面的风浪似乎有些停歇。程因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趁现在，快走！”
乔渡生没有多话，扶起程因的妈妈。不知为何，他脱口而出，也喊了一声，“爸，妈，你们留在这儿，反而会让程因更难做”
程因的爸爸摆摆手，他的儿子在危险中，他是不可能抛弃程因，独自离去。“程因，记得小时候，老瘸叔是怎么教你走七星步。”
程因摇摇头，“他哪里有教过，就知道天天打我。”
因为有爸爸妈妈在，程因话语间多了几分娇气。变得像个七八岁的小孩，逮到机会就跟父母告状。
乔渡生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从前程因总是把责任扛在自己身上，是因为他没办法。乔渡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有个一个不祥的预感。
程因的爸爸替程因回忆小时候学过的东西，“手如雁，臂如鹰，身如虎。背如熊，脚如鸵鸟，足如鹤。”
程因想起来了，那时候，他以为老瘸叔带他在后院玩过家家，模拟逛动物园。他还偷偷骂过老却说，扣扣搜搜，都不肯花钱带他去真正的动物园看小动物。
如今想来，老瘸叔一片苦心。他是怕太枯燥，自己不乐意学。所以费尽心思，用各种方法，潜移默化的叫自己。
“老爸，难怪你这么厉害。原来是老瘸叔教得厉害。”
程因的爸爸憨憨一笑，搀扶住妻子，“啰啰嗦嗦，回头，让老瘸叔揍你。”
一个小小的波浪涌出海面，顶起一片小小的浪花。程因远远看见这个时间段的自己睡眼朦胧，走出船舱，站到了甲板上。
“快。”
来不及多思考和犹豫，程因跟自己的父亲并肩站到了一起。
“这法门，我只教你一次。老瘸叔说了，一次学不会，永远学不会。”
“老爸，我很聪明的。”
程因扭过头，只看见自己的父亲张大嘴，正努力想自己说明什么。巨大的海浪声袭涌，遮盖了一切。程因摇摇脑袋，表示自己听不见。
现在学也不一定就能学会。滔天的海浪不断拍打，程因吐出一口腥咸的海水，像个湿漉漉的小海星。
“我们小因太可怜了，哈哈哈。”
“妈~，你还笑话我。”
程因在父母身边十分放松，即使是面对八爪海怪，他也能够从容不迫。乔渡生知道程因的想法，哪怕是死，跟父母是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我帮你。”乔渡生集中注意力，努力回忆自己曾经经历过，曾经学习过的东西。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遗漏了。所以他现在都不记得，什么都忘记了。
海浪声小了一些，程因听见自己的父亲说话的声音。虽然隐隐约约，时大时小，但程因凭借父子间的默契，以及零星几个字猜到了内容。
这是天罡八卦步的身心脚法。
“老爸，你就不能直接说是老瘸叔教的那个。”
“头如豹，眼如猿，行如风，体如白云，外形如雾。内如坚钢，动如雨。”
一个巨大的海浪袭来。
再往后的内容，程因怎么也听不见。八爪海怪整个身体冲出海面，张牙舞爪，拍打过往船只。在程因眼中，就像一部恐怖电影。八爪海怪拍过的船只，无数人的七魂六魄被吸走，船员无不病恹恹的倒在地板上。
“小因，快躲起来。”
程因拉不住自己的妈妈，只能用自己挡住母亲的去路。生怕她一冲动，跳进海里。
“你说，这个时候的我，是不是闲的。没事跑到甲板上看什么风景。”
“不，你想想，那天，你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程因挠挠头，他什么也没做。
程因的爸爸担心八爪海怪伤害到另一个程因，再度驱使纸人，包围住海面。原本软趴趴，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水涌动，漂浮的纸人嗖的冲水里钻出来。
一个领头的纸人抽出腰间的长剑，号令纸人大军，战斗到最后一刻。
一匹纸马从海水中破出，长长嘶鸣一声，仿佛此刻正的是在随着千军万马在战场厮杀。
程因将纸人大军破损不堪，没剩几个好的。手头又没多少能用的东西。
“阿生，有没有纸笔？”
好在他们先前有动过卖纸扎谋生的念头。乔渡生在批发市场买了几个样品，想给程因看看。因为情况突然，就一直揣在身上，没拿来出。.七
“有，不过只有纸，没有笔。”
先前程因爸爸使用的金笔立在海面上，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样，镇压着八爪海怪不让他冲出大海。
要想动笔，就必须把金笔收回来。
“有没有别的办法？”程因一跺脚，“算了，爸，我现在就扎，你帮我看着点。阿生，去找些树枝，瓶子之类的东西。”
“伏尸皆化散，魍魉总消亡，三斩去鬼殃，鬼魅尽潜藏，四斩净四方，亡魂超化界。”
程因听见自己爸爸口中不断念出无数法咒，恍惚中，他突然觉得自己太不孝顺了。自己的爸爸那么厉害，那么了不起，从前自己却一无所知。一直到父母死去，他都没能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爸妈。
“我们家小因长大了，妈妈很高兴。”
程因冲自己老妈打了个OK的手势，“老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不会让你们担心。”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纸张有限，程因怕弄湿了，干净把眼泪擦掉。
多亏乔渡生当了半年多的乞丐，废物利用的意识非常强。不但有树枝，瓶子，还有很多零七零八的东西，小旗子，宣传带一类的。
程因自认他的手艺炒鸡棒。扭头却发现，自己的老爸身边多了七八个小纸扎人。个个活灵活现，甚至用一颗颗彩色的砂石装成了小扎人的眼睛。只要一晃动，眼睛里的，五颜六色的砂石，上下翻动，好像真的眼珠子一样。
既然是海难丧生的怨灵，程因边扎小人，边琢磨，该怎么对付八爪海怪。
乔渡生盯着海面看了几秒，略有所思到，“或许可以帮他们寻到黄泉路，摆脱这苦海。”
没错，怨灵之所以是怨灵，是因为无法投胎。十年百年千年的困在一个地方，逐渐丧失理智。
程因起身冲海面喊到，““灵堂前搭了楼，搭的是金银转角楼。四道门，通四方，一道中门通天堂。天堂里面好光景，好比金銮玉殿形。金銮玉殿香气熏，龙凤帷帐绣乾坤，乾坤之上有日月，日月旁边飘彩云，彩云旁边花盛开，黄泉路上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