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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宁失踪八年后——

    “知道了,滚吧”殷野王坐在上位快速扫过手中密函,然后随手给纸条揉成一团,语气不善却并无杀气的对站在堂内的人随口说道。

    那人也并未理会殷野王不友好的语气,抱了抱拳,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天鹰教的大门。

    那人是杨逍的手下,这么多年他们寻找凤宁,但凡有了什么消息都要互通。殷野王叹了口气,习惯性的邹起眉头,抬手揉着额头,这些年他似乎已经相当习惯这个动作,他的眉心处有一道和他的年龄十分不相符的深刻的皱纹。在殷野王下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青衣女子,蒙着面纱看不出面目,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漠然无波,似酿着冰雪般的寒芒,只有当这双眼睛划过殷野王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情和焦虑。

    “你也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她刚想开口,却听殷野王颇为疲惫的声音,他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声音闷闷的从阴影里传出来,他真的很累了。

    她表情略挣扎了一下,但是还是顺从的站了起来,对他福了福身,然后转身离开了室内,她推开门走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下意识的眯了一下眼睛,门口来来往往的天鹰教众人看到她都停下来对她行礼,她又变回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微微一颔首算是回应,然后径直的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回到风荷苑她的住处,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周围完全没有一个人会窥探,才坐在妆台前缓缓取下了面纱,镜子里的人,有着一张清秀的小脸,脸庞略带着点婴儿肥却不显得臃肿,看上去十分可爱,浅浅的两个梨涡,嘴角天生便生的略微上翘,是生来一副讨喜又可爱的脸孔。但是原本灵动的眼眸此时沉寂如水,她这副表情和这样貌十分不搭。八年了,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可以十分平静漠然的注视着镜子里的这张脸,贝锦仪的心已经麻木了。

    她现在不叫贝锦仪,她有了另一个名字,殷零。

    凤宁离开后不久,不知道怎么江湖上便传出了她失踪了这个消息,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与殷野王不和愤而叛教,还有人说她其实是名门正派派到天鹰教打探魔教消息的探子,身份败露已经被殷野王杀了。

    江湖上众说纷纭,消息传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每一种说法都自有各自道理和猜测,让殷野王也不仅钦佩这脑洞开的,古人八卦起来和娱乐周刊也没什么不同。金陵城再度混乱了起来,各方探子争先恐后的涌入金陵打探消息,任谁都知道,紫微堂堂主凤宁乃是殷天正之下天鹰教第一战力,若她真的死了,天鹰教必实力大打折扣,不少心怀鬼胎的宵小之徒起了趁机一探虚实的心思。

    就在各方消息情报都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有人看到殷野王和她当街策马,一同又去了他们往日最爱光顾的醉香楼,一时间舆论哗然,然后又有消息传出来,她只是之前受了些轻伤,所有关于凤宁失踪的流言蜚语随着他们高调现身醉香楼不攻自破,一时间江南再度诡异的安静下来。

    起初,贝锦仪还有些紧张,可是当江湖上再度平静下来的时候,她不得不感慨,凤宁,光凭这一个名字便可以震慑宵小这份实力,她从前在江南到底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当她第一次跟殷野王出门的时候,她其实紧张极了,害怕露馅,虽然这主意是她出的,但是当她真的顶着凤宁这样的大高手的名字面对外界的时候,还是从心底感到害怕。

    殷野王还记得那时候,金陵城乱极了,每天都有人在前赴后继的想要刺探进天鹰教内部,想要知道凤宁失踪的真伪,心怀鬼胎的人比比皆是,他恼怒、担忧凤宁的同时还要费心支撑教务,他虽不惧那些人,江湖上毕竟对天鹰教怀有恶意的人太多了,但是当这一切的混轮突如其来的一起压过来的时候,即使是他殷野王也招架的也有些辛苦,天鹰教内忧外患。

    就在流言蜚语达到顶峰的时候,他记得那一天,他打开门,却看到了一个青衣身影站在门外,蒙着面纱,一双眼睛已经尽量的掩饰假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却还是难掩眼底的紧张。

    殷野王一愣,这竟然是贝锦仪。

    她身形与凤宁相似,只是这张脸比凤宁那张倾城面孔差了几分。她穿上了凤宁惯穿的青衫广袖,蒙上了面纱,精心勾画了眼睛,让她原本的杏眼硬生生的挑出几分凌厉的韵味,再加上发饰什么的,远远看去真的与凤宁有七、八分相似。

    她把自己硬生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完全与她不同的人,甘心情愿当一个替身,只要能替殷野王排忧解难,她从此就是殷零。

    本来凤宁浑身这书卷气质是极难模仿的,但是好在她向来深居简出,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也是正常,和殷野王出门一趟大部分时候也不说话,只是跟在他身边,大部分人只知道她性情淡漠,实际上并不了解她到底性格如何,所以只要蒙上面纱,不说话,眼神沉静下来,远远看上去很难分辨。

    殷野王只思考了十秒不到就下定了决心,他让人牵了他和凤宁的马来,站在门口,他翻身上马的动作干脆利落,眼中的阴霾只是一瞬间,然后又变成了那个和凤宁在一起时候那个肆意张扬的殷野王,他冲她爽朗的笑“在家闷了那么久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笑过,她记得他这样的笑容向来只对凤宁绽放,当她是魏柔冉的时候,他凶过她骂过她忽视她,当她是贝锦仪的时候,他对她最大的善意也只是当成一个陌生的倾诉对象。面纱下面,是贝锦仪苦涩的笑,当她幻想过的最美好的场景终于出现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她。

    贝锦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也跟着上了马,据说这是凤宁专属的坐骑,出来之前她看到殷野王抱着这匹马的脖子贴在它耳边不知道和它都交流了些什么,但是结果就是,她骑上来的时候,马儿只是不安的原地踏了几下蹄,鼻孔里狠狠地喷了几口气,仿佛在表达它的不满,她坐上来的时候就感觉到马儿十分不高兴,但是最终却没有把她甩下来,大概,就是因为之前殷野王和它说了些什么吧。

    大概殷野王感觉到她很紧张,他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略微颤抖的小手,发现她的手心已经布满了黏腻的冷汗,他的头凑过来,嘴角还挂着张狂的笑,贴在她耳边像是在和她亲密耳语的样子,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说“别害怕,你的眼睛,只要看着我就好,你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只要,看着他,就好吗?只要,看着他,看着他,一直看着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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