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被杨逍拦腰抱着往回走,一路上他都一言不发,她小心的觑着他的脸色,明明脸上在笑,可是莫名的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也许今天合该凤宁倒霉吧,半路上他们遇到了正在院中指点几个孩子剑法的张松溪。

    几个晚辈里,杨疏寒分外耀眼,他根骨极佳,天赋很高,就像老师都喜欢学习好的学生一样,张松溪当然也是最喜欢杨疏寒,一点就通,学什么都是又快又好,看他这一套武当剑法舞下来,根本不像是只看他们兄弟几个练过几次剑的样子,他心想“疏寒不亏是阿宁的孩子”,本就爱屋及乌对杨疏寒、杨疏雨兄妹青眼有加,加上兄妹二人的聪慧,更是喜欢极了,恨不能这是自己徒弟。

    杨逍带着凤宁路过的时候,他们俩站在一起正说着什么,疏寒虽然一贯表情淡淡的,但是明显脸上也是带着几分放松和笑意的,二人站在一起看着十分和谐,竟有几分师徒融洽的样子。可是落在杨逍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不由得联想到之前殷野王的话,脸上不显,可是凤宁却明显感觉到了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

    他们二人迎面走来,张松溪停下和杨疏寒的对话,走上前打招呼,他略担忧的蹙了蹙眉,早上凤宁离开的时候,脸色可不怎么样,此时虽说没有那时候那么面色不虞,但细看之下,眼圈竟是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了。

    在场的都是沾亲带故的子侄辈,见杨逍领着凤宁过来,连忙都停下来上前见礼,可无奈杨逍今日气场莫名的太过强大,压得几个晚辈有些噤若寒蝉,请了安就静悄悄的立在一边看着他和张松溪寒暄。两个人谈话内容也实属普通又简单的几句客套,可不知怎的,张松溪就是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没有由来的感觉促使他在两个人要走的时候突然转身又叫了一声“阿宁。”

    听张松溪叫她,凤宁下意识的回了头,略带疑问的看着他,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张松溪张了张嘴,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知道这样做也许有些不太合适,此时杨逍就在她身边,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衫,她转过身的时候,杨逍的手还搭在她的腰胯处,张松溪正好能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凤宁转身的动作而骤然收紧,心下突然明了杨逍许是并不喜欢凤宁和自己过多说话的。

    他心底苦笑,杨逍这人聪明绝顶,自己这点小心思,怕是从来没有瞒过他,一直以来隐忍不发,大概也是看着凤宁的面子,和自己一直守礼克制的份上吧。他此生对她是没有什么非分念想的,杨逍待她好他也为她高兴,可是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忧她、关心她。今早的事情,他见她那般难过,本就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可那时杨逍和殷野王一前一后的跟着她离开,他不方便,也不能、不应该再出现,在院子里闲逛的时候,正见着几个孩子在练剑,闲来无事便上前指点了几招,谁知又遇上了他们俩。

    张松溪有很多话想和凤宁说,心底也有很多疑惑想问她,想问她那时候怎么会是朝廷的郡主,想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想问问她在万安寺的时候她怎么不认得他们了。所有的事情,当然不会是殷野王一句“阿宁五年前遭人暗算,伤势太重,很多事情记不得了,阴差阳错才入了汝阳王府”能解释的,这中间的辛密和过往,他心知肚明不是自己这个隔了一层的义兄身份该打听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多了解她一点,想要问问她。

    可是千言万语在嘴边滚了一圈,想说的想问的张松溪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是轻声问了句“阿宁你还好吗?”

    “多谢四哥关心,我很好……”她顿了顿,踌躇了一下又说道“早上……是我失态了,还望四哥代我给大哥道个歉,我并非有意针对青书,我只是……只是……太吃惊了而已……”凤宁浅浅的笑了一下,语气淡淡的说着,听不出什么真情实感来。

    张松溪下意识就觉得她这话言不由衷的很,虽不知道缘由,但显然凤宁是真的不太看好宋青书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当下也不辩解什么,这种事情就算说的天花乱坠,对上凤宁这样心智坚定的人也是毫无用处,还不如交给时间去证明吧。

    宋青书被点了名,也赶紧上前来,姿态谦恭的连道“不敢”,心中却是越发觉得奇怪起来,就算身为当事人的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凤宁如此的讨厌他,想了一轮也没想明白其中关窍,只能当是自己在光明顶的时候对周芷若的态度太过露骨,后来又追着她离开,弄得人尽皆知。想来,凤宁疼爱孩子,是不太会喜欢自己这样的女婿。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又觉得万分羞愧起来,他委实亏欠杨疏雨良多,更加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对她好。

    稍等了片刻,双方也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凤宁便跟张松溪客气的道了“失陪”。

    杨逍此时面如静水,心内却一片波涛汹涌,他恨不能凤宁一句话也不要和张松溪说,可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连他都不能看到人却故意掉头走掉,更不要说武当七侠是她义兄。

    对于张松溪也许凤宁的意义是不同的,可是对于凤宁而言,张松溪可能尚不如她的正牌义兄俞岱岩,两个人认真论起交情来真的是少之又少,凤宁和张松溪为数不多的交谈中,都是保持着礼貌的疏离,不会显得太过生僻,也不会十分亲近,恰到好处的让张松溪欣赏赞叹之余又十分失落。

    杨逍和凤宁离开后,张松溪也没了心情指点这几个孩子,便也独自回房去了,独余这几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哐啷”一声,房门被杨逍一脚踢开又随着他一挥袖重重的关了起来。

    刚才二人离开之后,杨逍拉着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了轻功飞回了两人的房间。一进门,他便一把抱起凤宁,随手把桌上的东西往后一推清楚一小片空地,然后把她放在了桌子上,是的,就像是平日里抱了一包东西回房随手把东西放在桌上的那种,凤宁被他放在了桌上。

    她猛地被抱着坐在桌上,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的双手撑在身后,他就站在她面前身子紧紧抵在桌沿上把她堵得死死的,她悬空的两条腿别无选择的只能张着垂在他腰侧。这姿势分外让她觉得羞耻,可是杨逍抱她抱得紧紧的,她根本挣脱不得。

    他的怀抱异常炙热,贴在他心口上,能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随着他的喘息重重的一下一下。她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她,他一双眸子幽暗的深不见底,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叫他看的莫名的心虚慌乱起来,下意识的又想要躲开,挣扎着便要从他怀中挣脱。

    这些日子,二人从未如此亲密过,正如殷野王猜得,两人一月有余,竟未曾同床共枕过,杨逍这一个月来都是打个地铺或者软榻上凑合一下。同一个房间,隔着帘子,两个人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呼吸,明知对方并未睡着,却都在假装已经睡熟了,疲劳的不止身体,内心的疲惫才是致命的,直到一方扛不住了累的睡去,这一夜煎熬才算结束。而由于受了伤的原因,这个先扛不住的往往又是凤宁,杨逍总是要等她睡熟了才敢略微放松休息一会儿,然后早上又总是醒的比她早,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查看她是否还在床上,唯恐睁眼之后她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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